云西心中了然,看来又是一场有关家族利益的纷争。
“可是我大伯父英年早逝,杨砺便被养在了我们这一支里,他少时善武,十三岁时,被高人看中,便随着高人师傅在外游学。这两年习武有成,便跟着一群朋友在兖州做事。这一次回来也是得知杨家有难,特意来帮忙的,只是不成想···”
讲到这里,杨拓不觉垂下了眼眸,目光疲惫又暗淡。
“可是杨领队为什会对杨家有如此敌意?”云西越发不解。
“也许是听信了什么谣言吧。”见杨拓顿住,李儒上前解释道,“之前有些小人居心不良,说是杨家大伯与杨老大人有仇怨,堂少爷肯定是误信了小人谗言。”
云西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显然,这两个人没有完全说实话,不过没关系,知道杨砺是因为父辈关系,才仇恨杨家这一点,就已足够。
该问的都已问清楚,四人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各依前面计划,依次走出密室。
杨拓李儒连夜提审杨领队,闹得整个杨府人心惶惶。
这注定了是一个无眠的夜晚。白练珠被盗,与即将到来的第九天,杨洲究竟能不能保得平安的忧惧,像是一团黑沉沉的阴云,沉甸甸的压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金魂寨的人感情更是复杂,他们不怕死,却怕这样不明不白的死,还是被自己一直坚信不疑的兄弟亲手杀害,任谁也想不通,也放不下。
云西云南走出密室后,先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关房门,云西刚要兴奋的向云南邀功,云南抬手就是一个爆栗子,云西假装惨嚎了一声,手却及时的攥住了云南的手指。
她抬起头,望着云南嘿嘿一笑,“我知道你气我什么。”
云南面色黑如锅底,“知道你还犯,世家之女就该有个世家之女的样子,行止如此粗鲁,小心日后你嫁不出去。”
“每个人都不一样啊,如果平时我太在意大家闺秀的形象,而拘着装着,万一哪天一暴露本性,肯定会把人吓个半死。”
云西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这样在工作时,时不时露出点小习惯,大家不知不觉间也就接受了我的脾气。我这样很明智的。”
云南冷眼看她片刻,许久才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转过身,“不过比起你的礼仪,现在还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云西不禁有些意外,“什么更棘手的问题?”
云南望着桌上烛火,目光幽冥不定,“你忘了是谁把我们逼下悬崖,又是谁灭了整个云家吗?”
云西浑身骤然僵住,她望着他的背影,只觉自己后背有森森寒意缓缓升起。
“郑贵妃派遣的锦衣卫?!”
云南缓缓转过身,侧眸望住她,锐利的凤眸中一片迫人冰寒,“无论唐七星是真是假,他不过一个小小校尉,又是专门缉拿盗匪的,所以不知道屠灭云家的密令,是很正常的事。但是这一次是南镇抚司的首领,就很有可能知道灭云家的密令,自然也不会愿意见到活着的云西云南。”
云南的话就如一声平地惊雷,骤然炸响在云西脑海中,震得她脑仁生疼!
“那···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云西迟疑着问道,“咱们先借故逃离杨府吗?管他什么官府名声威信,你我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吧?在这里翻船太不划算了。”
云西越想越害怕,这次面临的危险,很可能是穿越以来最大的一次,比误进金魂寨黑店还要凶险!
“半途而逃?”云南不屑的扫了一眼云西。
“嗯,”云西重重点头,“性命攸关,你现在是特殊情况,我也没什么武力值,危险面前,保命要紧,这一旦也不丢人。”
听到云西脱口而出的“特殊情况”,云南瞳仁猛地一缩,待到云西讲完,他眸中冰寒已然消退殆尽。他缓缓回过身,目光幽幽的望着云西,沉默良久。
云西抬着头,望着云南的目光却很坚定。
她知道他的骄傲,知道他的坚持,但是这不是一般的问题,这涉及两人性命,她希望他能够做出不被声名所累的明智选择。
时间在两人的目光对峙中,缓缓流淌,终于,云南垂下眸,涩然一笑,“云西,我知道你的想法,我理解你。”
此话一出,云西便预感到后面还会有个但是的转折,她立刻伸出双手,握住他的手,急急开口,“我也理解你,咱们就这样愉快的决定吧,不要又但是···”
云南的手却迅速从她手心挣脱,云西刚要再争辩,手却瞬间被云南的手覆住,他直直的望住她,目光殷切,“但是,有些时候,能撤,有些时候不能撤。你我接手此案,并是为了什么声名,也不是为了赏金,是为了能够在官场走出第一步,是为了我们的信仰。既然已经承诺全力保住杨洲性命,就不可半途而废。如果半途而逃,对不起你我这里。”
云南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定定望着云西,目光恳切,一字一句的道:“况且,以你我现在的身份,能够接触到国家的权利中枢,一一找出那些隐在皇权里的幕后黑手,为云家报仇,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这一次能够接触到其中可能相关的重要人物,也许是上天给我们的一次机会,所以不要退缩,好么?”
第158章 幕后女人
云西凝视着云南目光殷切的眸子,想要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几动,却终没有说出。
腹有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她望着云南轻轻摇了摇头,勉强笑道,“就知道说服不了你,反而会被你说服。”
她也学着他的样子,双手从他手心挣出,然后从外面包裹住他的,“好吧,就听你的,也许那个锦衣卫也不知道追杀我们的事。”
云西故作轻松的耸耸肩,“也许我们可以借着欺骗尧光白的借口,让杨拓做出故意远离我们的姿态,不再在别人面前提起我们,尤其是在那位锦衣卫的面前。总之,既然决定留下做事,咱们就要有方法保护自己!”
说完,她重重的攥了一下他的手,俏皮的眨了眨眼,“那么现在,就让咱们回到案子里吧,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么?”
云南微怔,旋即垂眸,望着她会心一笑,挑眉说道:“寻找杨砺叛变的原因。”
“那时间有限,咱们说走就走吧。”云西动力满满的,拉着云南的手就要向大门走去。
“云西!”看着云西积极行动的背影,一声呼唤,蓦地从云南口中脱出。
“嗯?”云西应声回头,俏丽的脸上还挂着斗志昂扬的自信微笑。
“虽然已经决定了,但半途而逃也没有错,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改变主意,”云南的视线一寸寸在她的脸上缓缓,语声也柔和到了极致,“我希望你保持你自己。”
他眉梢眼角有抑不住的温柔,缓缓波动,竟令云西一时间恍惚起来。
不禁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此时的他,面对的不是妹妹,只是面对自己,深情如许。
她弯起的唇慢慢恢复,浅淡笑意尽数敛去。
“云南,我改变主意,不是因为你,或是因为我对你的感情。”她望住他,眸光清澈,闪烁晶辉,“只是因为,你说的是对的。坚持到底,为的是信仰;半途而逃,躲的是危险。危险与信仰,我选择信仰。”
也许是云西眸子里的坚定感染了云南。
他没有再说话,只在唇边绽开一抹欣然笑容。
如春风拂过经冬的林木,漾开了满目向阳的浅绿,沁人心脾。
夜如此深沉,人却无心睡眠。
那一边,杨拓与李儒的审问正进展得如火如荼,杨府里已经传开,杨家的堂少爷杨砺,竟然就是尧光白最重要的帮手,帮凶。
当然对于杨砺就是尧光白这一点,云西与杨拓商议后还是觉得不能令人信服,所以现在的审问方向就是要杨砺交代与尧光白密谋的所有,以及尧光白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