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西真是后悔自己刚才多嘴,竟然主动替云南挖了一个坑,将自己埋了。
此刻,她只能泪眼婆娑的垂头跟在云南身后,心情犹如上坟一般啊!
好在杨府距离县衙并不算远,天色也还尚早。出了县衙,二人一路优哉游哉的安步当车,权当做散步锻炼身体,倒也不觉累。
终于走到了目的地,当杨家阔气豪华的大门楼印入眼帘时,旭日第一缕温暖的阳光才照到街道斑驳的灰石砖面上。
比起昨日大门紧闭,进府还要门房通传的气派繁复,今日的杨府门口真可谓人山人海,红旗飘展,就差锣鼓喧天了。
云西不由得皱起了眉。看来,仅仅一夜,杨拓就已经改变了主意,采用了大规模动作的方式,来抵御尧光白。
先是一排齐齐站立的整装兵丁,各个扶着腰间佩刀,将整个杨府严严实实的围了一圈。
中间就是两队同样全副武装的捕快,表情严肃的站在杨家大门口,严密护卫着停在门前的四辆马车。
那些马车无棚无架,空有一个斗子,深约半尺,搭着深灰色的油布毡子,鞍前都是两匹马拉车。一看就知道是专门拉重型货物用的。
“动作好快啊!”云西忍不住感慨道。
望着杨府门前簇拥忙碌的场景,云南眸光微寒,片刻之后,才轻笑一声,淡淡道:“只是一夜,不仅说动了杨拓,彻底逆转了态势;更在今早就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这个唐七星的确有些本事。”
云西冷哼了一声,讥诮笑道,“如今越看越觉得当初我小瞧了他,能披上锦衣卫的皮,挎上绣春刀,怎么会是简单人物?”说着,她拔步抬脚,径直向前方走去,“走吧,好戏已经开锣,咱们已经错过开场了。”
云南淡笑拔足,容色平静沉肃,无波无澜。
走到车队前时,看到他二人的捕快们纷纷热情打起了招呼,其中就有之前那个大胡子老何。
云西当然不会自大到以为这些全是因为这几天的表现。
即使下到捕班兵房,都已经听说过她的本领,但素面不相识的情况下,应该只是普通点头示意才对,绝不会如此殷勤热情。
这样热络,无疑是沾了殷三雨的光。
这也侧面说明了殷三雨在整个滕县县衙极高的声望。
上面吃得开,下面好人缘,能做到这一点,殷三雨便是相当的不简单。
云西含笑向老何回了礼,刚想到殷三雨此时该在何处,一个轻佻而熟悉的声音便骤然响起。
“云书吏,云典吏,这一宿睡得还安生啊?”
云西一惊,抬头望去却没看到人,才发现那声音是从前方门口里面传出的。紧接着,就看身着捕头官服的殷三雨抱着臂,跨过高大的门槛,正向她走来。
飞扬的浓眉下,眼眸带笑,蜜色脸庞上还挂着几分不羁的轻佻之态。他缓步走下台阶,来到云西云南面前,朝她们往街上方向抬起下巴,努了努嘴,示意跟着他走远一些。
云西与云南对视一眼,默契的跟在殷三雨身后,来到对面街角,一家早点摊前,纷纷落座。
那是个馄饨摊,因着今日与往日不同,杨府门前热闹太多,不少兵丁都在此处吃过了早点。摊主的食材几乎都已经买完,桌椅基本也都收拾叠放,摞在了一起,只剩下一张方桌孤孤单单的摆在街角。
摊主一眼瞧见殷三雨过来,立刻从蒸屉中取出两碗热腾腾的馄饨,一一摆放在他们面前。
殷三雨端起其中一碗,自然的摆到云西跟前,笑着向云南打了个招呼,“知道云典吏不吃东西,就没留您的,礼数不周不全什么的,咱们就不讲究那么多了。”说完,才端起另一碗,放到自己面前。
云南微笑点头,“殷捕头客气了。”
其实云西早已看出,这两份馄饨是殷三雨特意提前留好,只等着自己来了再吃的。
心中不觉一暖。
“让殷捕头惦记了。”云西抬眸甜甜一笑,执起筷子,开心的喝了一口汤。
殷三雨也冲她微微一笑,却并不答言,直接埋头吃起馄饨来。
云西这边才咽下一个鲜香的馄饨,殷三雨那边一抹嘴,一碗已经下肚。他放下碗筷,直了直身子,望着大门仍旧热火朝天的情景,轻笑一声,道:“想必典吏、书吏已经看出些名堂来了。”
云西咽下第二个馄饨,又喝了口汤,点点头,笑着问道:“怎么?昨晚那个唐缇骑又闹什么幺蛾子?今天竟然整出这么大的阵仗!”
殷三雨抬手又跟摊主要了三碗热水,转过头,嘁了嘁鼻子,哼笑一声,说道:“幺蛾子?倒也贴切!的确是有人舌灿莲花,在晚饭其间夸下海口,只把人说得晕头转向,就差把他的唾沫星子都当宝贝供起来了!”
云西喝了口热水,看着殷三雨,眸光晶寒,颇有深意的笑道:“看来殷捕头肯定是一水的附和,全部意见都通过了吧?”
殷三雨转而看着云西,勾唇一笑,“书吏可以直接去当半仙了,什么都跑不出你这双眼。”他端起碗,将白水一饮而尽,随手放在桌上,“既然有人大包大揽,想方设法的把咱们踢出这盘棋,咱们又搅这趟浑水干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杨典史应什么,咱们就干什么。出了事,谁也怪不到咱们头上,老子乐得清闲!一会吃完饭,我还要去问问杨典史,要真是全盘都有那个锦衣卫指挥,没咱们什么事,咱们还就先回衙门了!”
听到此处,刚夹起一个馄饨的云西不觉放下了筷子,抬眸望向云南,两人眼底均有寒光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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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就是调戏
云南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云西心领神会。
转而又看向殷三雨,见他一脸不耐,云西眸中漾出浅淡笑容,“三雨兄,不要那么急嘛,这可是难得的一场好戏,又不要咱们花钱打赏,索性就在杨府住个八天、九天的,权当免费看个乐呵。”
殷三雨恍恍然听着,眉梢忽然一挑,望了望云南,又看了看云西,别有深意的笑道,“怎么?典吏与书吏这是有成竹在胸了?”
云西吃完喝完,拂了拂了双手,站起身来,心满意足的笑道,“那就请三雨兄先讲一下,昨晚那个唐缇骑究竟是如何舌灿莲花的吧!”
云南也跟着站起了身,面色恬淡,行若无事。
殷三雨从袖中摸出些铜板,放在桌上,也站起身,望着身后往来忙碌的人群,嗤然笑道:“说来也没什么新鲜的,无非是昨天那套话,只不过着重强调了明天就是尧光白即将要动手的第三日,时间紧迫,不能坐以待毙。”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走,云西遥遥指着那四辆马车,问道:“这些马车就是专门运送财宝的吧?”
殷三雨扶着佩刀点点头,“是呀,每辆马车车斗都又深又大,整整四辆哪!人家常说的富甲一方,恐怕都形容不了咱们这位杨典吏了。”
“嗯,的确够阔绰,还够嚣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运财宝出去,也不怕被人告上贪污啥的罪名。”
云西嘲讽轻笑,“不过我猜,肯定还会有没出现的马车,会在夜半无人时偷偷来到杨家取货。”
殷三雨惊讶地望了云西一眼,旋即又展齿一笑,说道,“就说云书吏你料事如神,果然什么都猜得到。”
云西并不自得,只冷眼望着前方,沉声说道:“唐七星能够说服杨典史兵行险着,散出分几路运珠宝的消息,去引诱尧光白上当。我云西就能提前预言,杨家的珠宝就一件都丢不了。”殷三雨皱了皱眉,有些困惑的道:“云书吏就这么相信那个唐七星的本事?”
云西眸中蕴满莫测微凉的笑意,“因为尧光白偷的从来不是那些珠宝,他看上的是杨家的心尖肉。”
殷三雨看着云西,眼中疑惑愈深,却始终没有问出口,耸耸肩,无所谓的一笑,“好吧,反正听云书吏的,吃不了亏,也上不了当,我就擎等着看看他杨家的心尖肉到底是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