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玫瑰(47)

终于“保定联合学院”的金字招牌在阳光下闪烁。林夕有一种大难不死的欣喜,正要提一口气提包走进,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走近,他胳膊夹着一黑色的皮包。

林夕以为他要问路,正准备——那男子替他省了一句对不起,问“你是新生吧?“

林夕点点头“是啊。”

中年男子看一下四周:“我有法子让你少交2000块学费。”

林夕一怔,心中忖道:遇上了骗子?口中装出兴奋:“是么?”

男子也兴奋道:“是啊。”

林夕从未遇见过这种状况,像怀疑鸡蛋砸碎石头一样:“有这种事么?”

男子比印钞机还自信:“那还不简单。”

林夕以为他要推销假钞:“什么法子?”

虽知自己不会上当,但被他缭起了好奇。

男子的兴奋劲儿像劣质白酒越来越上头:“你知道吗?我是校长的亲戚。”

林夕生平最恨别人把自己当傻瓜,但把气愤包装好,不溢于言表:“亲戚?”

“是啊,我是,哈哈,校长的亲侄儿。”

心中潮思浪滚,脸上风平浪静:“噢,那您贵姓?”

“姓刘。”这回男子没有打哈哈。

“噢,我听说校长姓王的,却没什么侄子啊。”林夕信口胡扯,试探一下他是不是属猴,见杆就爬。

“哈哈,看您说的,大学校长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呢?你知另一个校长姓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

“好象是姓杨吧。”“好像?哈哈,你可知杨校长就是我叔叔。”

“可你姓刘啊?”

“哈哈,你不知,我是跟母亲姓的。”他哈哈不停,大概断奶太早,是喝娃哈哈系列产品长大的。

“噢,您在保定长住吧?”

“哈,长住长住。”

“噢,可听您的口音不像本地人?”

“你听出来了?我是河南人。你说那钱……”

林夕静一下,他早听说:“山西贩子,河南骗子”这句话,看来这人是一个比较笨的,虽不断圆谎,却前后矛盾,怪不得河南人总被称为南蛮。

“等两天好吧,我再想想……”

“这还用想吗?多便宜的事啊,不瞒您再等两天也许我要回河南了。”

“噢,那会儿您说在保定长住啊。”

“是啊,哈哈哈,我老家在河南,我老母亲在那边没人照顾。”

“噢,原来这样,唉,其实你叔伯家兄弟姐妹可以替你照顾的。”

“是啊,可我哪有什么叔伯,我父亲是独子……”

他都被林夕问胡涂了,连杨校长这个叔也忘了。林夕暗暗好笑,随口道:“是么?”

“是啊。您看那钱……等我回河南,过了这村没这店啊。”

林夕:“我的钱还没汇过来。”

他一怔:“这样啊,我可以等你几天的,到时您可一定……”

林夕截断道:“可刚才您说,等两天要回河南呀。”“哈哈,我只是说也许……”

林夕见绕来绕去,不好脱身,正苦思无计。

只听一声长鸣,一辆黑色的奥迪A6在大门口缓缓停下。一个男子跑下来,弯腰打开中间那扇车门,里面走出三个人。

因为角度,林夕只能看见他们的背影,中间那个身影一袭长裙,像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就连那一头短发,就显得飘逸非凡。一时间林夕就只剩下两种闪光的景象,一是映光闪亮的招牌,再就是这个背影。林夕早先在六班时听过段正纯高谈阔论,知道天使与魔鬼是势不两立共存的,所以,天使面孔往往也是天使身材,发育不良;魔鬼身材通常也是魔鬼面孔,可止儿啼。

但这背影,林夕想不出形容词,海天相连也许是物配之最,这背影的长裙短发迎风舞,竟有超凡脱俗的意境,像一首清丽的小诗,韵味四溢,青春四射。衬托得她两边两个人苍老无限。林夕从不想对比会有如此大的反差,一个人的活力竟能从背影轻盈的一步流露出来,这是不是错觉?这个背影竟能把四周的景物、人物衬得沉闷。这个背影挪一步竟让林夕联想到轻歌曼舞。

林夕提包就走。

男子喊:“你怎么要走?”

“我遇见同学啦。”

“不会吧,你是刚入学啊?”

“高中同学。”林夕头也不回。

走进大门,林夕渐渐走向校深处的三个背影暗道一声谢谢,那女孩终于也没有回头。

林夕不是那种动不动眼神就色迷迷的花痴,而这时却觉得是一种遗憾,随即释然,如果是一张不堪不目的脸庞也许会大煞风景,如果那是张出众的与背影相配的庞儿,以后一定有机会再见,这种人恐怕走到哪都会引起轻动的。

林夕一路走来,甬道两旁几乎摆满了桌子,一张张红纸墨字,尽是些:“甘肃老乡接待处,福建老乡接待处……”,他终于看见一个“石家庄老乡接待处”林夕的兴致刚开幕,就谢了,后面括号里“市区”两个字,又让他把迈出的几步从心里收回。

林夕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招牌:新生招待处。“招”那个“口”特别大,让人误会“招待处”是要好酒好菜招待一番。

三个学生坐在那说笑。那个男生被两个女生夹着,男生唇动间,两女生咯咯直笑,像下处女蛋的小母鸡。

男生向林夕一努嘴,三个人一下子严肃了。

男生起身挥手:“同学,这边来”。

三个身前一张大桌子,桌上放一大罐可乐。

林夕想:这男的真会享受生活。“美”女,美“酒”都有了,夫复何求?

男生说:“同学,我们是学生会的,是新入学的吧?”

林夕点点头。

男生略转头,向左边说:“小丽,领这位同学去接待厅办手续。”

那小丽答应着,抢上前帮林夕提包,林夕刚想她太热情了,她却一声尖叫,像是包里突然跳出了一条蛇:“天哪,这么重!”看她那吃力的样子活似一个蚂蚁在举着鸡蛋练臂力。林夕忙帮她提另一边。“都装些什么东西?”

这下子问住林夕了,他还真不知母亲都塞了些什么。

小丽好奇的眼神,恐怕以为是林夕在公交车抢劫的包。

她问:“同学,你是哪的?”

“石家庄。”

“天哪,我也是。”

林夕发现她每一句惊奇,都有一个“天哪”陪嫁。

她紧问:“那你是石家庄哪的?”

“林县。”

小丽摇摇头。“对不起,我没听说过。”

“你呢?”

“我是蒿城的。”

林夕嗯了一声,突然没了话。林夕想不明白有时自己如海滩上的潮,话如浪涌。而偏偏有时却像潮退时的滩,思路一片散乱。

小丽话锋不减,“锋”韵犹存:“既然是老乡,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我叫何嘉丽。”

“谢谢。”林夕知道这只是一句客气话。她应该给自己留宿舍电话的。否则找时还得登寻人启事。

“你是什么专业的。”

“国贸。”

“国贸?噢,是国贸金融英语吧?”

“不是,是电子商务。”

“啊!”小丽顿住脚步,连“天哪”也不说啦。

“怎么了?”

“原来就是金融学院的呀?”

林夕被她问呆了:“是啊,那你们……”

“我们是英语专业学院的。”小丽一副蒙遭欺骗的样子。

林夕呐呐道:“当时你们也没问我呀,你……”

小丽跺跺脚:“你知道我们很忙,金融学院在西院,你自己去吧”

她刚说完,就放开提包飞身而去。

林夕摇摇头:原来老乡也有地域的差别,想来美国华侨与阿富汗的也是敌对分子。

林夕只好提包向西走,大有西天取经之艰难,因为现在越发感觉包的重量,恨不能像红军长征减负前进。

一路行间,林夕开始观赏风光。原来学院只是一个四合院。早先人们说蜗牛的家,林夕感觉那还是一个完整的家,本来不太宽广的地域即要再被瓜分,有一种四个人分吃一枚葡萄的感觉。令林夕虽吃到了葡萄,也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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