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天问也从没来过松园这么深、这么偏的地方。知道师父素来不喜欢别人来松园打扰持律师叔,天问便也只敢在松园附近看看松鼠,可现在跟着天其师兄一直往松园深处走,天问好奇又慌张。
“师兄,松园这么大啊。”
“你不知道?”
“不知道……”天问有些讪讪地摸了摸自己长着小绒毛的脑瓜子,“师父不让我到这来玩。”
“你知道为什么吗?”天其没有回头,一直往山上走。
“怕打扰持律师叔。”
天其笑了声,没有回答。
“不是吗?”天问好奇地问,天其却道:“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雾山很高,但具体多高天问也不知道,师父没有告诉过他。
松园往上走,渐渐起雾了,地上没有了松鼠的脚印,似乎也没有别的生物活动的痕迹,走了许久也不见屋舍,那持律师叔住在哪里呢?
“师兄,我们还要走多久?”
“快了。”
天问便不再说话,专心地跟着师兄。前天夜里的打斗还像一场梦一般呢,天问时而兴奋,觉得豪情万丈,又突然陷入失落,恨自己不能长得高大,像师兄们那样战斗。
元气大伤的雾山寺,还有四草堂里那些可怖的尸体,都成了小小少年天问的满腔愁绪。
“到了……”
思绪突然被打断,天问没回过神,迷茫地抬起头,只见前方一座简单的茅草屋。
平坦地四壁是竹板造,上面盖了茅草为顶,简陋得称不上屋子,就是个棚子。
草棚子前斜斜地插了个碑,上头写着:万象。
“师兄,这是哪?”
“持律方丈的住所。”
天问瞪大了眼睛,觉得有些失望,又觉得合情合理,这么个破草棚加个斜着的碑,是很有世外高人的感觉。
“可是持律师叔不在,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来找东西。”
“找什么?”天问跟着天其停在了那块碑前侧头看向师兄。
天其也侧头看他的小师弟,“你进到棚里,看到什么就拿什么出来。”
天问不懂,犹疑地看着天其。
天其只好耐心道:“这个碑往后,我们不能轻易进去的,但是天问你是不同的,你能进去。到了棚屋里,你看见有什么就拿什么。”
天问不能理解,犹疑地往前迈一步,天其伸手推他,天问踉跄一步,越过了石碑为界的地方,只好硬着头皮往棚屋走去。
走近棚屋,天问便理解了师兄的话——棚屋不过三米净深,长四米,不大,却一目了然,一眼就能看清楚——棚屋里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没有人也没有物。
“天问,只要有东西,就拿出来。”
外边传来天其师兄的提醒,含糊地答应一声,天问又仔细看了看屋里,地板、角落、墙上再到天花板,什么都没有。
“师兄,什么都没有啊。”
“怎么可能,你再好好看看。”
“师兄,到底要找什么呀?”天问不得要领,转身走出棚屋,却看见持戒就站在天其身后。“师父!”惊奇地喊了一声,天问随即心虚地低下头。
可持戒没有训斥天问,只是静静地看着天其。
天其全然没有察觉持戒的靠近,听到天问的呼喊,他受惊般猛地退开一步,像是戒备什么豺狼虎豹般警惕地盯着持戒。
两人静静对峙,原本兴高采烈的天问渐渐垮下小脸,察觉到不对劲。
“师父,师兄……”
“天问,待在那里别过来。”持戒道,天其闻言冷冷一笑,那般冷酷可怖的样子是天问不曾见过的。
“里头什么都没有?”天其大胆地问。
“有……”
“那为什么他看不到?你不是说他一定可以吗?”
持戒默唱一句「阿弥陀佛」,“天其,你应该放下。”
天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放肆地大笑起来,面目狰狞,全然没有了平日里温和谦虚的样子,倒像是——
“魔教……”天问喃喃道,他虽然不懂眼前的情况,可是向来敏感聪慧的少年用眼睛观察,并勇于推断思考。
“我放不下,如果可以放下,早就放下,今日也不会变成这般模样。”天其收了笑容,沉声道。
轻叹一口气,持戒摆出起势,双掌直立,攻势向前。
天其一怔,随即敛神,摆出和持戒一模一样的起势——两方对峙,一触即发,便看谁能先发制人。
天其先动了,带着生猛的攻势,率先向持戒攻去,天问的惊呼他充耳不闻,持戒的反击迎面而来,那绵延的掌劲不容小觑。
但天其笑了。“师父,你还打得动吗?”
在天问看不到的地方,天其却看得一清二楚,持戒左边的衣袍染着血,此时颜色还在不断地加深,似乎内里有鲜血在不断地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