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问的手是凉的,手背极白,在月光下泛着白色玉石的光泽。
——那不是人的手,而是玉石,白色的玉石,与生死石一样的材质。
“再见啦。”天问笑着说。
声音不再像垂垂老矣的老人,而是轻快地,活泼地,仿佛在向朋友告别,又约定了明日的再会那般欢快。
生死石烫手的炙热,天问的手却是刺骨的冰冷。天问身上的光越来越刺眼,疼得让徐清风落下泪来,不得已闭上了眼睛。
一道极盛的白光过后,徐清风失去了意识。
清晨……
全公公醒来后习惯性地往主屋去,看见敞开的窗户皱了皱眉。
十一月的西北,夜晚冷得能冻死人,这窗户是才打开的,还是开了一宿了?
全公公急急忙忙叩门,呼唤徐清风:“公子?公子可起了?”
徐清风没有应答。
全公公心中一慌,急忙推开门跑了进去,而后吃惊地愣在了原地。
陈恪倚在床头,怀里窝着徐清风,冲全公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全公公不要吵醒徐清风。
徐清风还是听到了动静,感觉得眼皮子十分沉重,浑身不适,动了动,才觉得自己不像是躺在床上。
他缓缓睁开眼。
“王爷?”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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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恪醒了,虽然很是惊喜,但还是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全公公一边无声地哭着,一边掐了自己一把,而后又乐呵呵地出去把棺材处理掉。
左鸣和关鸿丰一开始以为是全公公疯了,但当他们亲眼看到陈恪醒来时,也怀疑这是做梦呢。
很是鸡飞狗跳地闹了一番,给死气沉沉的院子带来了生气。
也有人发现天问不见了,徐清风则说,天问远游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不知道会不会回来。
虽然有些遗憾,但是众人很快又沉浸在王爷醒来的喜悦中。
更让人惊喜的是,陈恪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听说是天问找到了持律大师留下了的解药。
十一月的冬天很冷,风刮得人生疼,但整个院子都洋溢着欢喜的气氛。
陈恪康复得很快,魏怀也来探望了两次,将西北大小部族的想法说与陈恪听。两人商量着和平协议的内容,算是了结了西北的一件大事。
隆冬的腊月,徐清风窝在屋子里瑟瑟发抖,陈恪推门进来,带着一身寒气。徐清风窝在榻上看书,怀里抱着汤婆子。
“别过来。”陈恪才凑近,徐清风就往后躲,有些嫌弃地赶他:“太凉了……”
看着徐清风打了个哆嗦,陈恪无奈,只好坐到长榻的另一头。
或许是因为生死石的缘故,陈恪恢复得极快,后心口的箭伤早已经长好了。
倒是徐清风,不知道是落了什么毛病,在陈恪醒后变得畏寒畏热,不时还有个头风闹热,养了好一阵子。
“魏怀走了?”
“嗯。”陈恪点头,方才与魏怀敲定了最后一项条例,把农牧的事情又细细规划了一遍。
“方才全公公来过,说今年在这过年。”
“嗯……”陈恪搓搓手,“等开春了再回京去。”
徐清风把汤婆子递给陈恪,陈恪也没有推迟,接过来暖手。
“京里可有消息?”
陈恪从怀里拿出陈茂的密信,递给徐清风。徐清风迟疑了一下,才接过来。
信里话不多,说了三件事,其一是北面的战事连连告捷,想必不久就会有好消息;
其二是他们在宰相府发现了死去的严客卿和宵别;其三是陈茂打算退位,让位给宁王。
这可是三条重大消息。
徐清风有些茫然地把信纸搁在小几上。严客卿和宵别死了?
这么突然?酿下了这样的大祸后竟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了?这件事比陈茂要退位更让徐清风不能接受。
陈恪已经暖了过来,感觉身上没有了寒气,把汤婆子重新塞回徐清风怀里,而后把人揽进自己怀里。抱着徐清风,陈恪这才觉得真的暖了过来。
“就这么死了?”
“具体还得回去才知道。”陈恪算算日子,“等我们回去,正好可以赶上老六的登基大典。”
徐清风没有立即回应,只是瞪着空气中的某一点出神。
“不是做梦吧。”徐清风往后一仰,在陈恪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在天问离开后徐清风失落了好久,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与一块石头的内核联系起来。
但确实天问消失了,生死石也消失了,陈恪也好了起来,现在他知道严客卿死了,所有的事情都画上了句点,再也不会有令人烦忧的大事。
但这一切太突然了,陈恪中箭仿佛是昨天的是。但现在,他却舒舒服服地与陈茂依偎在一起,讨论未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