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翛然就看了戚无尘一眼,戚无尘也在看他,坦坦荡荡的态度,没有表情的脸,只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面毫不掩饰溢满露骨的期许。
白翛然只看了一眼,心跳就漏了一拍,连忙扭回头,说:“反正,我不想和你假戏真做!”
戚无尘立刻道:“既是戏,又何来真做?”
白翛然突然就有些委屈,他不相信戚无尘不明白,如今大皇子来势汹汹,他们若是真在这个节骨眼上假结婚,很有可能激怒大皇子导致他对戚无尘出手,到时候戚无尘真有个三长两短,白翛然又该如何自处呢?
我在替你着想啊,你竟还来逼我?
白翛然委屈,可这些话此刻明白的告诉戚无尘,让戚无尘知道了自己在担心他,他可能就不会是如此刻这般只那双眼中盛满露骨的期许了……
那样的话,会发生什么事呢?白翛然不敢想!也不想知道!
于是,他加快了脚步,戚无尘紧随着他走,却又追问了一遍。
白翛然深吸一口气,没有看戚无尘,却微垂眼睫,近乎压抑的低吼道:“就算是戏,我也不想和你,就是这么简单!这事你不要再管了!”
他说完扭头就往前小跑起来,然而跑了没两步,手腕再度被人拉住!
此刻,戚无尘一贯的古井无波被满脸意外取代,他拉住白翛然,显得很急,追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行?”
白翛然被问得想笑,又有点想哭,眼眶红红的回过头,望着戚无尘,说:“因为我最不想欠的,就是你的人情。”
——如果你因为这个死了,那我欠得可就不是人情而是人命了。人情还能还,人命可就报还无门了。
戚无尘一边的眉毛高高挑起,他诧异道:“人情?”
白翛然说:“对,我不想欠你人情,因为我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最好,最好就此别过,一别两宽,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桥归桥,路归路……”
戚无尘盯着他,一言不发。
直到白翛然一口气儿把所有绝情的话都说了一遍,像个发泄负面情绪的孩子一样掉下了两颗金豆豆,戚无尘才凑到了他的耳边,低声道:“我以为那晚,你从我书案底下钻出来,我们之间就不用讲什么人情了。”
白翛然:……
泪珠挂在了睫毛上,摇摇欲坠,他整个人因陷入了一段难以启齿的回忆,愣着没顾上擦。
戚无尘见他不说话,又道:“既然你都说了,我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不过演一场假戏,你不找我反而要去找别人,是在怕什么呢?”
“我不是怕。”白翛然抹了把眼睛道。
——但你可能会死。
“哦,”戚无尘唇角勾起又很快被他压平,继续道:“既然你无惧,我也不需要你欠我人情,那你还在犹豫什么?还是说,你有了心上人,只想和他假戏真做?”
“没有。”白翛然想也不想立刻否决,他盯着戚无尘看了两眼,才说:“我真的不能耽误你的终身大事。”
“那你就能去耽误别人的终身大事?”戚无尘好笑道。
白翛然心想,我跟你假结婚,你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会被大皇子弄死,却是百分之百属于直接拆了官配,也就相当于正中剧情下怀,结了说不定就离不掉了,所以我宁愿跟一棵树假结婚,也绝不能跟你!
还有,感谢你愿意为我赴死,可我不能拿你的命开玩笑。
——但这些都不能说。
于是——
“也、不一定,非得是假的,”白翛然艰难的开口:“若两情相悦就此共结连理又何妨?我也未必找不到真心喜欢我的人!总之,这事就不劳戚兄费心了。我自会处理妥当!”
因垂着眼睫,白翛然没有看到,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戚无尘脸上就如结冰表演似得,整个人的光彩都随之慢慢散淡了下去。
白翛然说完,戚无尘半天没吭声。
他纳闷地抬头看去,第一次在戚无尘的目光中看到了如此清晰的一抹讥嘲。
白翛然心头咯噔一下,却在下一瞬也立刻收敛了浑身外放的情绪,好像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具没什么温度的冰雕。
然后,他也没再看戚无尘一眼,扭头就往前大步走去。
戚无尘站在原地,望着白翛然的背影,第一次真实的感觉到他们两人的距离竟然离得这样远。
白翛然从教舍的后门悄无声息地进入,讲课的学士也只抬头看了他一眼。
白翛然坐下之后,才发现手心竟然出了汗,他其实也不想说什么找别人假结婚那样的话给戚无尘听,但是他更不想任何人因他而死。
刚才,他险些就被戚无尘绕进去,要是一时冲动,答应了和戚无尘假戏真做,后果简直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