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眼轻挑,语气中没有半点疑问,尽是笑意。
没有缘由的,宋珂就是知道,他对她不是无情,他定然是欢喜她的。
虞洮薄唇微动,并未发出声音。
见他不作声,宋珂攀上他的脖子,像一只慵懒调皮的小猫,对着他的寒如冰霜的脸颊上,“吧唧”就亲了一下。
霎时,冰霜便暖化了。
“表哥,那只是一纸婚约而已,这天下都是皇帝的,只要你开口,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她一语双关,言语间带着暗暗示意,这一纸婚约,不只是束缚了她宋珂,也束缚了他这位高高在上的天下之主。
虞洮声音终于含了怒气:“阿珂!你在胡乱说些什么?”
“我怎么了?”她明晃晃笑的绚烂,“表哥。你也愿与我相守,便如我也愿与你白头一样。”
“可那是诚,是信,是法,是礼,是不可轻废的仁义礼智!”
宋珂笑道:“表哥,你活这一世,难道就为了枯守这些道德礼数?”
他抬眼,直直看向她明亮传神的眸子,其中有固执,有坚持,有牢牢攥住他的魔力,有往常从未在她眼眸中见过的灵气。
她见他不语,便独自继续说:
“既然你不愿我回南岭成亲去,自然是想叫我长长久久留在你的身边,陪着你,守着你。我俩人携手白头,难道不好么?”
她如今仿若一个祸国妖姬,吹着耳边风,说着满嘴的歪理。
可就算她满心满口都是违背仁义,不顾礼教的荒谬,他却偏偏厌恶不起来,只觉得那样子肆意坦荡,灵动鲜活。
世间所有仿佛都在这一刻停下,他胸中纵有星辰明月,有万顷山河,却远远敌不过眼前的一抹倩影。
第38章 烧糊涂
快出梅苑了,虞洮扭头将宋珂放下来:
“梅苑外头人多嘴杂,你既然还有力气说这些话,就自己走回去。”
宋珂看着他紧抿成一条线的唇,一张俊脸绷得死紧,就像她平日做女红用绣花绷子绷出来的绣布,既好看又死板。
忍不住继续逗他。
“我也不想叫你为难,今晚我叫绿萼早点熄灯,也不要人守夜,你记得夜里来偏殿偷偷看看我。”
“阿珂想你……”
她眸含秋水,情意拳拳的邀请克己守礼的皇帝与她半夜私会。
虞洮不搭理她,“好好治伤。”
步伐匆匆,转身又深入梅苑——
宋珂一步步独自走回到偏殿的时候,胸口的伤处是真的锥心的疼,她冷汗沿着额头滴下来,心里道:老祖宗说得真没错,这大概就叫害人害己。
绿萼远远迎出来,搀住脚步虚浮的宋珂问道:“陛下呢?”
“别管他了,你家娘子就快要疼死了。”
太医署徐盛已经到了,查看了伤口,果然胸口的刀伤快要结痂,今日一摔又有了裂开的迹象。
“宋娘子,你,唉……”徐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伤势反复很是伤身的,怎样也不应该不拿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儿啊!”
“徐大人,阿珂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宋珂披着外裳,靠在床帷上,苍白着一张脸苦笑。
“唉。”
徐盛叹一口气,“一会儿给娘子开一副消炎的方子,并着先前的药一同吃了。今天晚上也要注意些,可能会发温烧,往后再不可这样了。”
“是,多谢徐大人。”
宋珂弯了弯眼,顶着一张煞白的脸对着徐盛心虚的笑。
宋珂方才摔得时候倒不觉得这么疼,如今大夫看了她的伤势说了严重性,宋珂才觉得真是太疼了。
也顾不得许多,绿萼送走了徐盛,她便仰头倒在床上睡了。
睡得混混沌沌地时候,隐约听见耳边有人喊她,“阿珂,起来把药喝了!”
她睡得睁不开眼,闭着眼迷糊中被人从床上扶起来,背后靠着软软乎乎的一团,药碗儿送到嘴边,耳边的声音小心翼翼而又温柔:“阿珂,张嘴。”
药汤缓缓流进嘴里,宋珂别过脸,“…苦。”
“乖,良药苦口,喝了药伤病才能好。”
那声音在她耳畔温柔宽慰,宋珂头脑昏昏沉沉喝了药,一颗蜜糖被塞进嘴里,棉被拢在身上,炉子里熏得更暖了——
宋珂发了整宿的温烧,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日光从窗帷照进来刺得睁不开眼,她嘴里尚且还留着点儿蜜糖的余味,浑身黏唧唧的出了一身的汗。
“娘子,可算醒了。”
绿萼听见屋里有了动静,便端着食盘走进来,“烧刚退,娘子先喝些粥垫垫,福禄去煎药去了,一会儿再把药喝了。”
“嗯——”
宋珂小脸皱着,闷声闷气的。
她整个人被烧的晕晕乎乎,由着人将一勺一勺的白粥喂进嘴里,听着绿萼在耳畔絮叨:“昨天就不该跟毕家娘子冲突,抢什么梅枝,给她就是了,害得娘子烧成这样,还好今儿早上烧退了,伤口也不知会不会发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