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想起一张人类面孔。最初对伊芙琳产生兴趣的时候,他观察过一阵那个叫菲茨的猎人,那家伙身上集合了所有与他自己相反的性格特质。
伊芙琳会选择他并不意外,甚是可以说顺理成章。
这么说的话,他们在暴露猎人身份后大概再次结伴逃走了。和从港城消失的时候一样。
劳伦佐砰地摔上门,力气有点大,带得门框不安地震颤。随后他在斜对侧的另一扇卧室前静立片刻,唇线和下颚轮廓紧张地绷起,缓缓推开门。
“弗莱太太”的卧室几乎保持了原样。步入式衣帽柜里的当季衣物几乎没被动过,桌上随意摆放着自来水笔和内页空白的笔记本,营造出一种房间主人随时可能上楼来的错觉。双人尺寸的床边挂着一件女式晨衣,在床上一伸手就能拽下来披上。
他能看见她打着哈欠歪在床头不愿意起来的样子。
劳伦佐一动不动良久,径直走到另一侧床头柜前。
并没有什么属于房子男主人的东西,比如另一件睡袍、单只袖扣,又或者睡前阅读的书籍。确切说,那侧的床头柜是空的,拉开抽屉时散发的木材味道充分证明这侧的家具几乎没被打开过。
有使用痕迹的枕头也只有一个。
这一系列发现令劳伦组的情绪稍微平静。他在床沿坐下,轻轻抚摸床单和被褥留下的褶皱,最后在枕头近旁摸索。
片刻后,他的指尖拈起一根长发凑到眼前,棕褐色,然而发根却明显有一节更艳丽的红,本来再过不久就该重新染色了。
劳伦佐试图想象她染过头发之后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
棕色太低调普通了,还是红发更适合她。
他的眼神略微失焦,短暂地迷失在了回忆中。他很快清醒,面色变得冰冷,注视着床褥中不存在的凹陷轮廓时,身上不自觉散发出杀意。但又只是须臾,刀锋般冷锐的目光又逐渐地柔和下来,最后变得有些迷茫。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为了转移注意力,劳伦佐再次审视房中陈设,这次注意到床边墙角放置着梳妆台。进门后他有意无意地回避了它--血族本能地都会避免直视镜子。
突然,他眯起眼睛,下一刻就到了梳妆台前。
黑发青年的身影并未映照在镜子对侧。
一小罐口红的盖子打开着,就那么随意地扔在桌沿。而在只映照出昏暗卧室内景的镜面之上,红色膏体涂抹出一串字母。
劳伦佐以指腹描摹着因为油脂干燥而变得粗糙不平的字迹,一点点地展露出笑容,柔声念:
“港城见。”
作者有话说:
背景参考的时代的口红一般是罐装的,管装的还没发明。
第55章 终局
夜色笼罩的港城西南角, 一场围剿即将开始。
连续数晚,劳伦佐都在城中游荡。他尚未再度引起重大伤亡,但这一消息还是引发骚动--令港城前几个月陷入恐怖阴云的恶魔又回来了。据目击的猎人称, 劳伦佐看上去像在寻找什么, 对于恰好碰见的猎人和过路市民没有表现出兴趣。这一温和表现的前提当然是猎人不主动对他发起攻击。
劳伦佐神出鬼没, 错过这次机会之后很可能难以再掌握他的踪迹。港城公会当即决定对劳伦佐进行狩猎。
今晚港城和近旁区域的猎人几乎倾巢出动,城中各处布下关键哨卡,携带特殊装备的主力队伍待命, 一旦发现劳伦佐就开始行动。
“他真的还会出来么?”南区某座教堂的钟楼之上, 拿着望远镜的猎人对同伴低声说, “虽然每过几个月都要排查,重大狩猎计划最后还是都会走漏。上次就是, 他完全就是在狩猎地点等着我们撞上去, 最后--”
“就算消息走漏,我们也别无选择。”答话的猎人捏紧手中的通讯装置。一旦发现劳伦佐的影踪,只要按下按钮,电码信号就会传输到其他猎人所在的位置。
云朵随着夜风在天幕上快速移动, 缺月时隐时现,贫民区的屋顶也一阵明亮一阵晦暗。
突然间, 远处某栋废弃居民楼顶出现了一个身影。
望远镜立刻追过去。
“是他!劳伦佐出现了, 正在往红石街方向移动。”
“好, 我发信号了。”
依然握着望远镜眺望的猎人吞咽了一口唾沫,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
缓缓放下望远镜,年轻的猎人喃喃:“他刚才往我们这里看了一眼,还笑了。”
目击信号送出, 各处的猎人收到信号开始向这个街区移动。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清晰, 而后第一声枪响惊破夜色。
狩猎开始。
前方路口被车辆堵死, 出现了几队荷枪实弹的猎人。不仅是地面,街对侧楼顶狙击镜反光一闪,银弹迎面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