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徜徉于暗黑的绝地,他以为他已经抛弃软弱及患得患失,在他得回先祖之名之时。
我是需要这永不妥协永不怀疑永不犹豫的清明慰藉的。
如同需要这星空永远为我指路。
而我永远不会直面软弱的欲望。
Aragorn 把药敷在精灵的肩背,那后背猛地绷紧,他听到他的精灵伙伴倒抽了一口冷
气,然后吞下了痛楚。那应当是非常痛的,他的朋友极少受伤,Aragorn 的视觉及心灵都为
此而受到极大触动。这并不是第一次他面对精灵一族的伤口,但这是第一次他面对挚友为
他的舍生忘死,甚至本能地忘我,Aragorn 握住自己颤抖的手,不再给伤口增加摩擦,他痛
恨精灵的这个全心全意的本能,又无法自拔地深受感动。
精灵们分享美丽,忍耐痛苦。这是他们漫长永生岁月的课题。
美丽而永恒的生物差点把这美丽又永恒的生命丢在他的战场。
在月光下莹然发光的白皮肤上,深得近骨的伤口外翻出血肉,以精灵的体质和受伤的
时间看,受伤时应该是几乎致命的一击。而精灵一直坚持到夜晚无人才躲在他的树木中处
理它。
Aragorn 痛惜地用冷水浇向精灵伤口旁灼热的皮肤:“痛的话,就叫出来。”
Legolas 回过头,木精灵的面孔在星光下皎白无瑕,他努力地笑了一下,克制住疼痛带
来的痉挛颤抖:“不,我的朋友,我并非在忍耐。”他伸手掠起散落在肩头的长发,那发
丝对伤口的摩擦让他难过,“我的精灵王教导我不能呼痛,敌人会在你痛苦的时候知道你
的软弱而歼灭你。”
生于黑暗之年的精灵王子几乎从未在人前称呼他的国王为父亲,Aragorn 在他垂下长睫
时感受到了他的叹息。他并非忍耐呼痛,他只是从不会呼痛。那是他高高在上的父亲从他
出生起灌输给他的习惯,在骨血里的坚韧,在骨血里的傲然。
Aragorn 没有机会看到密林的小王子还是小白团子的童稚模样,想必那也是挺直着肩背
握着他的弓箭、目不斜视的小模样,面目柔和,利落轻盈。
他放任自己在这一瞬间充满温情和怜爱,这对一名战士和一个国王是不应有的时光,
是他偷来的,可也只有这一晚这一瞬间。Aragorn 想他会一直记得他的生命中也有这样的一
瞬间,月光莹然,泉水清澈,周围有精灵们的歌声,而他因什么从心灵到手指都温柔无
限。
“我是像一名战士一样出生的,”Legolas 又露出一个笑,“我必须成为密林最强大的
战士。”Aragorn 伸手帮他把散发一丝一缕地拢向一侧,不让它们碰到伤口,仔细得像对待
叶片上的露水:“不,我想不是这样的。”
精灵愕然地看向好友,Aragorn 用温柔的眼神看着他:“不,一名战士,一名王子,于
你的父亲都是可以再次得到的。”战士可以在曼多斯神殿转生,而王子可以在精灵王永恒
的生命中再次孕育,“唯有你,”Aragorn 站在好友身后,看着好友垂下的侧脸,和侧脸背
后那无限星空,“唯有你是无可取代的。唯有绿叶是不能失去的。”
你的父亲比任何其他人,更加爱你。Aragorn 想表达的不仅于此,他不善言辞。如果他
再巧舌如簧,或许他应当加上,于我也如此。不,他并不需要对他的朋友说更多,Legolas
已不顾伤口,猛然回头,他从人类伙伴熟悉的脸上看到了新生的什么。
精灵那双清澈的蓝眼睛在夜空下变成深蓝,闪耀如同望不见边际的海天交接处有一点
星火,那一瞬 Aragorn 仿佛从那双眼中看到千年之晶石,岁月琢化过的润泽,岁月洗礼过
的纯净。
岁月并非可畏,在它带走什么的同时,也留下了什么。
在他并肩作战的朋友眼中,他穿过千年战火和春花秋月,他最终释然。
Legolas 执过他的手,那手中还沾着他为他流的血,和他未随着释然而散去的担忧怒
火。
“我的朋友,”Legolas 的声音不再坚硬清澈,他感激地看着他的人类朋友,“这些我
从未想过。”那是因为他忙于为了他人的天下他人的和平而战,Aragorn 喉头酸涩。
这是精灵无缘的和平盛世。
Aragorn 用平静而低沉的声音在精灵的耳畔说:“Legolas,请一定一直替我看着这和
平盛世。”
待我百年之后,请替我看着这天下太平,岁月静好。
也看奇山峻岭变沧海桑田,看斗转星移王朝变换。
精灵们的永生是奇特、美丽、而沉重的礼物,就如同刚铎王冠上那沉重的宝石。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