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脸色陡然一变,明明前一秒还云淡风轻,下一秒就猛然把龙案边的一沓折子扔到地上,厉声呵斥道:“黎昊,你可知罪?”
黎昊连忙跪下,“陛下圣明,臣自小不通诗书,只知舞刀弄枪,实在是莽夫一个,哪知什么风水玄学,今日之事实乃是误会啊!”
“好,那朕再问你。“皇帝道。”御史中丞前几日上奏说你出入风月场所,你身为朝中大臣公然狎妓,甚至还一掷千金,简直是败坏风气。白纸黑字,证据确凿,你又要作何解释?。”
黎昊听此,心中长呼一口浊气,知道“龙气”一事皇上不再追究,至于狎妓只不过是小事一桩。
“回陛下,中丞此言缪矣,微臣前几日确实是出入万花楼不假,不过臣并非沉迷美色。而是微臣与一公子相见恨晚,引为知己。此公子倾慕花魁无奈囊中羞涩,臣效仿古人爱妾换马,来了一出美人赠友,想凑成一段佳话。”黎昊心想:这太子既然敢出入万花楼,定早已安排妥当,想来是查不出什么的,况且依自己前世所见,太子手段深不可测,就算被牵扯进来也能全身而退。
“呵,你这性子倒是随了你爹,油嘴滑舌。”兴许是想起故人,皇帝面色好了几分。“罢了,你到底是少年心性啊。”
黎昊见皇帝怒气已消,也不再紧张。“微臣自小就顽劣,在宫中时给陛下添了不少麻烦。如今又惹陛下劳心了。”
“难得你还知道!“皇帝瞪了他一眼。”你一回京,言官弹劾你的折子就跟雪花似的,全都往朕的桌子上飞。最近的是让朕给压下来了,以后的呢?一天天的总给朕惹事,最近没事就别上朝了,省的朕看见你头疼。”
黎昊笑着应下,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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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殿门,看见康禄还在门外等候,手里多了一把油纸伞。
这个老阉人,什么忙也没帮。黎昊心中不满,却依旧面色如常,准备告辞离去。
康禄却一改之前姿态打着伞凑了上去,笑道:“黎小将军刚刚回京不久,这素来安静的御史大人就突然忙起来了啊!”
黎昊脚步一顿,目光一寸寸扫过康禄那张常年带笑的脸,康禄也不恼把伞塞给黎昊,“杂家还有事要忙,就不送了,雨天路滑,黎小将军慢走啊。”
第6章
宏大的紫宸殿里,灯火辉煌,年逾不惑的皇帝却仍是感到了一丝孤寂。
他放下手中的奏折,从龙案旁积压的书底下抽出一本微微卷边的诗册,指腹轻轻划过封面似要翻开,却止住了,终究是起身离去。
朱红雕花的窗户开了一个小角,狡黠的风钻了进来,书页被它吹得哗哗作响。永福上前关了窗,走到案旁看见泛黄书页上墨字遒劲有力,银钩铁画,写着:“征人蓟北空回首。”
空荡荡的殿内,传来一声不知是谁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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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里,烛光摇曳,火舌贪婪地舔舐上纸条,转瞬便将其化为灰烬。
知还推开了门,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躬下身子,道:“殿下,康总管那里已经把话带到了。”接着,又把身子俯得更低,附在林承煜耳边低语了些什么。
“既然如此的话,孤总要做些什么来谢谢他那日的成人之美了。”林承煜嘴角微挑,薄唇轻起。“往外透透风声,就说圣上想起故人了。”
知还称是,便退了出去。
太子起身走至窗前,寒玉似的手推开窗户,窗外月色如水,早春的风裹挟着凉意,吹进室内。“呵,他倒是没有我想的那般傻。”。
而此时的第八横坊街上
康禄那句雨天路滑,说的甚是意味深长,引得黎昊心里打起了十二分注意。结果回家路上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只不过黎昊自己吓自己,半路被突然窜出来的一只黑猫吓了一跳。
“他个老匹夫,定是诚了心要整老子。”黎昊打着伞快步走在路上,心里止不住地嘀嘀咕咕。“自打老子重活一遭就没遇见一件顺心事。呸,还不如在漠北吃沙子快活。”
黎昊回到府里向二娘道了声平安,草草地扒拉一口饭,便回到了自己屋里。
黎昊仔细回想着重生以来的种种,发现现如今自己的遭遇早已与上一世大相径庭,上一世的许多事情已经没有参考价值。不过转念又想到那要掉脑袋的大事已被解决,心里的郁结之气就散了大半。
黎昊想开了,便更衣入睡,一夜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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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
黎昊赶上休沐便约了几个儿时好友,一同去东市新开的酒楼吃饭。
兴许是因为新开张,酒楼里面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黎昊和朋友酒意正酣,随行的小厮却进来到:“少将军,门外有人来找您,说是想请您出来聊两句,耽误不了太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