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把汤端过去。”林智示意旁边的小二,“楼上靠窗的那一桌。”
小二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着,路过柜台看到上面摆着一排清酒,也随手买了一坛。
平日里都是袁贞做饭伺候他,现在到了他的地界,也该跟着舒坦一下了。
抱着酒坛正欲上楼,楼上刚好下来一玄衣男子,扶着栏杆,磨磨蹭蹭下楼。与林智侧身而过,不知道是谁撞了谁,那人身形不稳,就要跌倒。
林智一个侧身把他扶住,这一扶十分用力,就见玄衣男子的眼珠子突然从眼框里滑了出来,滴溜溜掉到地上,滚出老远。喧闹的酒楼里,林智竟然听到那两颗珠子发出清脆的落地声。
看着那两个深深的黑窟窿,林智身形一滞。
高达:“千机门门主,孔泽。”
林智对着孔泽道了一声“抱歉”,若无其事的弯腰,将两颗眼珠捡起来。
那是两颗墨玉打磨的黑珠,放在手心,凉凉的,寒气入骨。林智暗自叫苦,如被对方识破身份,很快自己也会像这两颗眼珠一样凉了。
林智把眼珠递过去,若无其事,笑着说:“先生的东西掉了,我帮你捡起来了。”
“谢谢。”孔泽颔首,伸出一只惨白的手。
林智把两颗墨玉珠放在孔泽手心,准备收回手臂,却被孔泽一把抓住手腕。
顷刻间,林智觉得周围的环境,突然变得黑暗,酒店中的一切都消失不见。眼不能视,耳不能闻,口不能言,连呼吸都变得粘稠起来。
运转丹田,竟发现丹田空荡荡的,顿时,林智觉得毛骨悚然,不知所措。
林智:“高达,我可能要了结在这里了。”
高达:“你别这么说。”
“这个世界虽然很短暂,但却是我过得最充实的一个世界,谢谢你!”林智满怀感激。
高达:“充实是因为真的圈圈叉叉了,感谢是因为我回家过年,给你创造了机会?”
被高达一语中的,林智抓狂:“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对待一个临终之人,你不能友善一点吗?”
高达:“呵呵。”
黑暗中,林智感觉到有一只手臂,穿透了他的躯体,插-入了他的胸腔之内,轻轻抚摸他的心脏。不是小受伏在老攻的胸膛上抚摸他温热结实胸肌的那种,而是屠夫拿着一颗刚剜出来的猪心头那样把玩的那种。零距离抚摸,字面意义上的玩心。
那手时而用指腹在心脏的尖儿,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圈儿;时而用手掌,如同揉面团一样,捏在一颤一颤跳动的心脏上。仿佛老猫戏弄嘴边的猎物,趣味十足,又残忍暴虐。
林智努力抛去脑海中恐惧,逼迫自己去想一点美好的事。
这个世界,他真的很幸福,袁贞不像之前的岳书微与姜尧,从来没打过他,还对他温柔体贴。
有好几次了,以林智过往的经验看,换作岳书微或是姜尧,他都讨不到好果子,那时候,他分明感觉到袁贞的怒气,一场暴雨即将到前来的满楼山风,大爆山興发在即,一场挨揍不可避免,然而袁贞都刹住车了,忍住了动粗。这份忍让格外不真实,好像在图谋什么。
他身上有啥可图的,如果真有,他早就乐颠颠得猴子献宝,拿去讨好袁贞了。
仿佛知道林智的心不在焉,心脏上那人的力道突然加重,仿佛要将一个饱满多汁的西红柿给捏瘪、捏得汁水四溅一般,将林智拉回对死亡的恐惧中。
袁贞要是知道自己的死亡,不知道会有多伤心。想到这里,林智的心又揪了起来。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有一道光芒出现。感受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林智挣扎着回头,用力睁眼,就见方勤站在他身后。
“还不上去吃饭,汤都凉了。”方勤语气不善。
林智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见到方勤如同见到亲妈。林智忙不迭得点头,警惕地给方勤使了一个眼神,就见方勤浑然不在意,反而拉过孔泽的手,仿佛碰到了故人一样,亲热道:“跟小家伙们有什么好说的,我们这么久没见面,好好叙叙旧啊。”
说完见林智还傻愣愣地站着,对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林智忐忑不安地上楼,在心中询问高达:“方勤不会有事吧?”
高达:“大佬的世界,轮不到你插手。”
林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回到座位上,就见那碗参汤都没有揭盖子,袁贞把筷子放到一边,托着腮在等他。
林智心中一暖,骤然想到万一刚才自己就交代在楼下了,袁贞岂不是永远都等不到自己了,眼角不由得得湿润起来。
“怎么了?”袁贞问。
“下楼时膝盖撞到桌子了,有点疼。”林智撒了一个慌,随后又叫来店小二,多点了几道大菜,对袁贞说:“刚才碰到前辈了,等下可能和我们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