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皇上怒喝一声,顿时一阵头痛袭来,慌忙按住额头,面容狰狞,“你是皇储,教了你那么多,还不知道什么叫大局为重吗?”
“大局?”她冷笑着,“大局就是让反对者口不能言,把碍事的人统统都杀掉吗?皇上,那条法律可是朝廷定的,诸谋杀害亲人者,皆斩。怎么,皇上是不是要告诉我,这法律就是给普通老百姓定的,皇族天生高贵,杀人不受律法约束?”
“放肆。”皇上怒目圆睁,话却说得轻飘飘的,像是打在软绵花里的拳头。
“父皇,女儿想问,您处心积虑做了那么多,最后还不是生了六个女儿,女儿怎么了?……”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哈哈大笑,“所以六个女儿,应上了六星蔽日的诅咒,您又怕了,怕这是倾覆江山之兆,您就由着皇后在宫里杀人?”
“小五,朕现在身体不适,不和你谈这些。”皇上喘着粗气,面容罩着一层黑气,额上布满虚汗。
“唔,我明白了,皇上这些年原来什么都明白,是女儿妄自菲薄了,还以为是帮父皇分忧,帮姐姐们抓出凶手,帮……”她喉头哽了一下。
她想起了知春。
知春真的太可怜了,甚至到死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成为皇后娘娘的目标。
而皇后所做,除了是帮着自己的女儿扫平障碍,也是为了皇上清除心中的阴霾。
这对夫妻互相利用,狼狈为奸,皇上就为了得到这么样一个女人,谋杀了朝花公主的母后。
可笑啊,为了诞下一个皇子,连妻子都能杀掉。
说什么对每一任皇后都情深义重,原来要当皇上,演技那么重要。
朝花嘲讽地笑了笑,“皇上,如果我就是求您同意我和萧琰的婚事,您打算怎么办?”
皇上一惊,咳嗽不止,颧骨上一团红,“不可,万万不可,萧琰他不能做我朝雾国的王夫,他命相不吉,有祸国之兆。”
王夫?朝花挑挑眉,“父皇这是打算把江山传给我吗?”
香炉里,一阵浓郁的香薰气味袅袅升起,她没由来地有些胸闷气短,捂着嘴咳了几声。
“这,这房里也太不透气了。”她皱着眉,起身想去喊人敞开门窗。
衣袖被人重重地拉扯了一下,一回头,皇上满脸大汗,面色青紫,张开嘴呼哧呼哧喘着气,似乎十分痛苦。
“父皇?”她忽然意识到,这也许是一个将死的预兆,声音颤抖了起来,“来人,来人啊!”
“小五,你,你要,小心,小心皇后……”皇上的手慢慢脱了力,人软软地瘫在床上。
朝花整个人呆在当场,门外传来鼓楼悠长的钟声,一声,两声,撞在她的心上。
太医和内务司总管慌慌张张地从门外冲了进来,太医伸手在皇上的脉搏一探,又试了鼻息,大惊失色,扑到了跪在地上。
“皇上,驾崩了。”
门口的宫女侍卫们顿时像被打开了开关,放声啼哭,齐刷刷跪在地上。
朝花浑身都在发抖,霜叶快步走了进来,跪下去的时候拉了她一把,她才恍然醒悟,也跪了下来。额头触在冰冷的地面上,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心中对那个声音默默说了一句,“对不住,当年的凶手已经死了,真相,真相再也不能大白于天下了。”
“皇上,皇上,皇上啊!”门外一阵哭声传了进来。
是皇后赶回来了。
皇后挣脱开嬷嬷的搀扶,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臣妾刚刚离开时,您还好好的啊,怎么就,怎么就去了啊!”
朝花垂下眼帘,一阵不妙的感觉从心中浮起。
果不其然,皇后转过身,用手指着她,眼角泛红,声音凄厉,控诉着,“你,你和皇上说了什么?”
朝花张了张嘴,强行镇定了情绪,“我没和父皇说什么,我只是觉得这屋子太闷了,空气不流通,气味不好,想喊人来打开门窗……”
“皇上患的是头风,不能被风吹,你难道不知道?”皇后撕扯着嗓音,尖利刺耳。
朝花冷冷一笑,方才涌上心头的一丝丝愧疚荡然无存,“娘娘,你不必说这些话暗示什么,太医在这里,让他查清楚皇上的死因,再往我头上泼污水不迟。”
“你!”皇后目眦尽裂,又指着太医,“你,你刚才不是和我说得好好的,说皇上只要休息几日就能好,本宫前脚刚离开,皇上怎么就突然不行了呢?!说,你要是说不出所以然,本宫要你的脑袋。”
太医颤颤巍巍地走到龙榻旁边,惊叫一声,“哎呀!”
众人偷偷抬头,望了过去,全都楞了。
皇上的嘴唇青紫,鼻下流出一缕鲜血,这,分明是中毒后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