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长公主身边的主事女官,橙练慌了神,以为朝花公主在指责自己照看不利,连忙为自己辩白,“公主很早就伤了手腕,不过奴婢确实不知道是怎么伤的。看着像是伤到了筋骨,公主不许奴婢惊动太医院,奴婢就去拿了些跌打损伤的药回来。
“五公主不信,可以查一查太医院的记录。时间,时间应该是大驸马遇难后一日,登记的是奴婢自己用药。
“那镯子是大婚之日驸马赠予长公主的结婚礼物,公主原先一直戴着,睡觉也没取下来过。只不过从那次受伤取下来后,公主就好像忘记了,刚才应该是想起那镯子了。我现在就去拿给公主,省着记挂。”
说罢,橙练打算去一趟寝殿,拿镯子出来,便喊了别的宫女招呼朝花公主。
五公主也没坐下,只远远地看着宫里那道消瘦的白色身影,又等了片刻,就看见橙练走了过来,捧着一枚明晃晃的金镯子。
“五公主,奴婢有些拿不准,您说,要不要给长公主看见,奴婢怕这东西会弄伤她……”
朝花一脸平静地接过镯子,仔细拿到眼前看了看。这镯子真沉啊!
她曾经在周某福的金店看过,陈列窗内那些镯子比起眼前的这个,真是不值一提。
手指粗细的条镯上雕刻着精致的花朵花蔓,华丽不炫,富贵不显,低调奢华,绝对是件艺术品。也难怪这么重的东西,长公主愿意一直戴在腕上。
目光在镯子上的某朵花上停留了片刻,她慢慢皱起眉,那上面有一点黑褐色的污渍,正好卡在发丝粗细的缝隙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而且,镯口有轻微的变形,难道是主人戴着它撞到了哪里?可是表面也没有明显的损伤。
“这镯子,一直都这样?她指了指变形的镯口。
橙练跪下了,惊出一脸的汗,“五公主,这是奴婢的错,当时宫里事情太多,奴婢一时没顾上……”
朝花没理她,举起镯子对光看了看,镯子的口径很纤巧,似乎是按照长公主的手腕长度定制的。
把手伸进去比划了一下,镯子正好卡在关节上,需要很用力才能套进去。她悻悻然地作罢,这样塞进去,取下来岂不是更麻烦。
难怪长公主戴着镯子不脱下来,也许是脱不下来……
电光火石间,她的脸色忽然一变,匆匆说道,“这镯子我要借走,迟些再还来。”
也没等橙练反应过来,她把拿着镯子的手掩在袖中,大步流星地往清华宫外走去。步子迈得又快又急,生怕橙练反悔找她讨回镯子。
心中真是恨不得这镯子能说话,就能证实她推断的是不是正确。
一走出宫门,意外地遇见了在门外等候自己多时的张三思张大人。
张大人从回去复命的王司官那里听说,朝花公主一大早就离开了栖霞宫,多少有些惴惴不安。昨晚碧花池里发现栖霞宫女官的尸体,这事他已有耳闻,但相比手上那桩驸马的案子,优先度就低了很多,虽说是五公主指名让他来接手,也只能移交给低阶的同事。
但想着要给朝花公主一个交代,他打听到五公主是来了清华宫,便到了这里等她。刚刚揣上手,就看见朝花风风火火走了出来。
看见了张大人,朝花愣了愣,想说些什么又没开口,抓着他的袖子,示意他和自己走一段。
老张不动声色地跟在她旁边,走到离清华宫有一段距离的花园里,朝花坐在八角亭中,让寒梅带着侍卫守在附近。
御花园里前两日被强风折断的树枝残叶都被清理干净了,天空蓝得发亮。寒梅带着侍卫将四周围出一个圈,不让旁人靠近。
“张大人。”
“五公主请说。”
“张大人,大驸马那案子,我想明白了。“她沉声道。
张三思的眼神直了,“公主,您……”
看见张大人的脸由阴转晴,甚至有些喜形于色,她赶紧咳嗽两声,打断道,“张大人我先问您一个问题。”
“五公主您请说。”
“张大人,您执着于破案,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公主,您这个问题……是下官的职责所在吧。”
“张大人也可以像卫大人那样,随便说个结果糊弄过去。”
“公主……”没料到她说话这么直接,把张三思吓出一身冷汗。
卫大人坐到今天的位子,凭的不是断案如神,而是先帝和皇上的赏识,都赞他做事有分寸,待人谦和有礼,也就是俗称的和稀泥。宫里的案子水深,案情的背后盘根错节,办案者稍不留心就会开罪于人,死的比凶手早的,大有人在。
卫大人办了这么多年的案,还能保住头上的乌纱,绝对是人中翘楚。但业务能力到底如何,张大人确实不能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