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期间,在被有种族歧视的客人泼了一杯咖啡之后,她也会思考——她的选择真的正确吗?她本可以从容地在国内度过剩下的时间,何必这样自讨苦吃?
她是不是真的选错路了?
那一年,她的20岁生日像是一片荒原,而记忆里的故人,还在用自己18年的生命努力把寂寞装点。
而迟煜就是这时出现的。
从一开始她就明白男的目的,自尊心告诉她不可以,周子琴你不可以。
可到后来,亲戚从国内寄来英国的包裹在运输过程中丢失了,打了无数个电话也无法追回,跑到快递公司做了一下午的调查,结果只是得到一个不痛不痒的回答,和一笔小额赔偿款。
12月的天气,她走在雪地里,本来还平静的内心在冰冷的天气下好像逐渐回了血。她停了下来,垂下头,突然怨恨起自己的无能与懦弱。
小姨说的没错,她的生命就是廉价。
周子琴深吸一口气,鼻尖已经被冻得通红。
就在这时,一辆迈巴赫在街道边停了下来。
她侧头,看见那人摇下车窗。
是迟煜。
“Chin? ”他温柔地唤她的名字。
她抬头望他,本想一笑了事,却不料眼泪先出卖了自己。
原谅我以这样自暴自弃的方式出现。
迟煜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邀请她上车兜风。周子琴本着不在乎生死的念头,毫不扭捏地坐上了车。
他带着周子琴来到泰晤士河旁的蓝贝斯桥,在桥上漫步时,提起了自己的过去。
他说,他十五岁时到英国是一样很茫然。那年他在曼彻斯特念男校,虽然母语是英文,但新加坡人的语言习惯始终还是有些不同。他会因格格不入的口语和表达而去减少一切沟通与社交。
他也觉得自己很茫然。
这个世界很大,大到他找不到藏身之处;这个世界也很拥挤,让他难以喘息。
他唯一的娱乐,也只是在电脑上一个人偷偷看哆啦A梦,猜测这个世界会不会有人也和他一样。
那后来呢。周子琴那时问他。
“我们始终要走出自己的小房子的。”
她的眼泪突然放肆了。
迟煜虽不了解事情整个过程,却还是伸手拥住她,用亲和的声音安慰着。
“It doesn't matter. Everthing will be fine. ”
周子琴站在雪地里,揪住迟煜的外套嚎啕大哭。不止是为了那一个小小的包裹。
感谢权衡利弊教会人如何面对现实。
他需要一个情人,她需要一个贵人,既然如此,又何必端着不肯接受?
之后,周子琴搬进了他的公寓,不用为自己的生活费发愁,还能无偿得到些他的指导。
她终于认清了自己的自私,学着如何讨好,就像小时候在亲戚家借住时一样,她是如此懂得让人欢喜。
她21岁,夏璟18。
*
上海。
她27。
这一次,她终于舍得让那个人在时间的某处安然睡下。
不再任由指针把自己朝着人潮里推。
她放开了手。
让夏璟永远是那个18岁的少年。
Chalmers有一段时间乐忠于研究初恋情节,他试图将这套理论运用到生意场上,为合作方营造出一种完美的错觉。
周子琴都还没有听完他的计划就知道这鬼扯的计划铁定行不通。
“初恋在人心中是完美的,但她本身并不是没有瑕疵的……”Chalmers说这句话时充分暴露了他的感情史匮乏。
“感情是非常主观的东西。不是人们认为白月光是没有缺陷的,而是选择对所有不愉快视而不见。如果与利益挂钩,一切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周子琴毫不留情地反驳。
Chalmers虽不以为然,但这个荒谬的计划最终还是搁了浅。
周子琴想,或许她永远也没办法让Chalmers真正明白,不是所有用归纳法得出的感情经验都可以被奉为圭臬。
就像她或许永远没有办法告诉迟煜,对不起,我喜欢上你了。
不是退而求其次,而是她爱的人从不完美。
相安无事那么久,到底还是因为没感情。等到一些萌芽以不可遏制的姿态开始生长时,如此表面的平静也就该结束了。
彻底离开迟煜的前一天,她收拾好行李,没想到刚好撞上男人回家。
她局促地向他点点头,他坐下点燃一支烟问:“什么时候的飞机。”
“明天。”
“嗯。”他不咸不淡道。
“迟煜。”
“怎么了?”
“谢谢你。”
她郑重地向他道谢。
阴影里的迟煜没有动作。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有些辛酸的轻松无处说。
谢谢你没有挽留,我怕我真的舍不得。
第25章 Chapter25
在Chalmers家过了一夜后,他又变回了平时那个怪不正经的上司。周子琴也回归三点一线的生活,好像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