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家的老屋也在这次拆迁的范围里,秦母这些年都没有和娘家人联系,自然也不会在分钱的时候巴巴跑回来争家产。
秦妗就当作没看见,等着他再次骑上车离开,带着徐朝去了自己常走的一条大路。
“你舅舅吗?”
晋飞鸿和秦母长得很像,不过现在看起来像是兄妹。
徐朝过年的时候没见到他,但也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的身份,时不时回头关注着那边的情况。
男人到了上坡的时候似乎真的没什么劲了,车上老人也下来减轻一些他的负担,在后面推着车,母子两一起使劲,试了几次才推上去。
“嗯,就是他。”
秦妗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心软的人,但是仔细回顾这些年自己的行为,一旦被她判了死刑的东西,她似乎立马就能收回当初付出的感情,对待徐朝也是如此。
舅舅这一家子生活的比大伯父一家还要艰辛,她也没想着要拿些钱补贴一下。
甚至就这么漠视地擦肩而过,回过神来自己也都惊住了。
“老人家看样子身体不好。”
徐朝不可怜那个男人,但是看着头发发白,走路都发颤的老人过着这样的日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想起了家里四个老人最后的那段日子,都不想给子女添麻烦,病拖着拖着就严重起来了才去医院,宁愿找个护工陪着,不想耽误子女的工作。
秦妗听出了他惋惜的语气,这种事情就看处在什么的角度吧。
她若像是徐朝一样,是个外人,她甚至还会责怪母亲赚了钱就顾着自己享福,也不管久病在床的老人。
但是她清楚地明白母亲这些年的所有遭遇,就算对着两个老人她也提不起同理心,既然已经断绝了关系,路上就应该像这样当作陌生人来相处。
两个人来到了一座土堆起的小山上,迎着夕阳看远方,这样的情景让秦妗不自觉回忆起更多过去的事情,在徐朝充满疑惑的目光下,她最后还是讲述了那段往事。
秦母小的时候,重男轻女的风气在这个富庶的地区还很流行,她是家里第三个丫头,刚出生就被送到了苏北海州的姑婆家,除了过年能回苏州看看父母,平时都是由那个老人抚养她。
周婧和她自初中起就是同学,两个人还一起考进了师范大学,同进同出好些年,当初晋飞鸿和好友的恋情就是在她的撮合下完成的。
晋母不喜欢这个高学历的儿媳妇,她原本早就为儿子挑好了隔壁县官员的女儿,谁知道没在她身边长大的小女儿毁了她的安排。
就算周婧嫁过去了,晋母也没歇了撮合儿子和那个女人的心思。
“后来、后来你都知道了。”
那个官员倒台后,舅舅的事业也一落千丈,日子突然就难过了起来,那时候母亲已经和他们断绝了关系,外婆找过几次母亲都被她躲开了,最后可能也是认命了,一心只靠着儿子。
“那你那两个姨母呢?”
徐朝听到后面也还不知道那两位长辈的情况,就算只是岳母大人不出面,日子也不可能过得怎么拮据吧。
他刚刚可认出来老人家身上的衣服还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投放到市场上的,他家里也有两套,但是早就被压箱底了,现在哪里还有老人会穿那个。
母亲和两个姨母偶尔还会通通电话,秦妗稍微想了想就记起来了:“大姨母嫁到了上海,现在在给表姐家带孩子,二姨母跟着表哥去了南通,两个人都给家里寄过不少钱,但是都被外婆拿来补贴给舅舅了,她们知道后心里自然也不舒服,所以之后逢年过节也都不给钱了,只买些礼品、衣服过来,再后来听说为了舅舅家表妹读大学的事情又闹得不愉快,两个姨母就不怎么过来了。”
秦母那一辈人大多数都有兄弟姐妹,孩子多了难免就偏心,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两边明显一个肉多一个肉少。
不患寡而患不均。
外婆要是能一碗水端平,也就没这档子事了,偏偏她心疼儿子,非得装病骗女儿钱来补贴儿子,这让两个姨母怎么忍受的了。
秦妗这一年里看了不少家长里短的事情,以前没经历过这些,在父母的庇护下感觉日子很安稳幸福,但也真的应了那句话: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罢了。
等他们回去的时候,三个人也都商量出来了结果,他们跟着小姑姑去杭州,但是住在秦妗家在杭州的房子里,也算他们出了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