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他说,“你不吃我就自己吃了。”
说完,他往后退去,慢慢离开那片光。
我的视线变得模糊,怎样努力睁开眼睛也没用,一切都处于混沌中。
阿雪……阿雪……
我下意识想伸手去挽留他,然而手臂重若千斤,根本抬不起来。他的背影就那样远去,我急得不行。
脑子里一边有个声音告诉我,别着急,他只是去吃饭了。另一边,说不出的恐惧像蛇一样缠上来,一点点箍紧。不仅是身体,还有精神。
我好怕。
好怕他一走了之。
怕到连呼吸都要提不上来了,人沉重得像溺水。光线,人,都不在了,只有我自己在徒劳挣扎,又恨又怒又委屈。
这一切,都结束在真正睁眼的刹那。
原来我梦魇了,陷入自以为早已远去的、最深的恐惧中。而将我从那恐怖境地中拽出来的,是迟雪落在我唇上的温度。
第23章 我已经等待多年了
也许是被魇着了,也许是被迷住了,我没有推开也没有躲避。他倒是自觉拉开距离,静静看我一会儿,然后笑了。
“你终于醒了,我好饿啊,要不要出去吃东西?”
已经是夜晚,他看起来生龙活虎,完全没有早上迷迷糊糊哼哼唧唧的样子,应该是退烧了。
现在迷糊的是我。
我都无法盘算到底是应该追究他的行为,还是装作若无其事。追究,要怎么追究,质问他还是骂他一顿?恐怕多半都没用。
若无其事,他会当成默许吗?
“在想什么?”他忽然又凑近一些,目光在我脸上打量,最后故意落在我嘴上,“阿程,你和别人接过吻吗?”
轰地一声,我头一次明白什么叫“脑子里炸开一团烟花”。
我发誓如果宋蔚然或者别的什么人问这种问题,我顶多就是有点嫌他们无聊,翻个白眼就过去了。可迟雪这一下,我就有点顶不住,不由自主屏息。
距离这么近,我的尴尬和窘迫他都尽收眼底。但他只是仍然用微笑的眼神看我,没有打算调侃取笑的意思。
我忽然觉得他很温柔,我不回答或者就这么暴露窘态都可以。
“不如我教你吧。”他自问自答,作势要亲上来。
我下意识往后躲,便听到他得逞的笑。笑声清清亮亮的,很开心。
“行了,起来吧,我追人很讲究的,还没好好约过会不会碰你。”
???
昨晚闯我的房间、上我的床、搂着我睡的人是谁?那都叫不会碰的话,什么才叫碰?你们演艺圈对“碰”的定义真有深度。
一天下来,就只好好塞了顿早餐,饿确实是饿了。
酒店附近就有一个小夜市,商户都是用自家地盘来做小生意,虽然一直有声音说要整顿,却也没见真动静。
夜市总是做到凌晨甚至早上,小时候向美芳如果值夜班,早上回来碰到还有摊点开着,就会直接给我们带一份。
那总比包子油条茶叶蛋吃起来有味道。
没有商量去哪里,下了楼,我们都自然往夜市方向走去。五月的夜晚凉风习习,迟雪心情愉快地哼起一段旋律。
不是我听过的任何歌,像是他随便哼的。还挺好听,和那天敲杯子的有点像。
时间还算早,夜市刚开摊,各家都有空位。
迟雪轻车熟路地挑了一家的角落,正靠着墙角,有一截突出的墙壁做遮掩。
“我要一份炒粉,还有可乐。”他看也不看单,对我说道。
我有些狐疑,没问出口,直接去点了单。再回到桌前,只见他专心致志在玩手机,手指大动,打一款简单的单机游戏。
“你之前来过?”半晌,我忍不住问。
他都也不抬,反问:“你没来过?”
“我是指……后来。”顿了顿,又补充,“最近。”
“当然来过,我们都在这边拍两个月了。”他仍避开我真正想问的,口气理直气壮,反而显得我拐弯抹角。
我不说话了,默然等炒粉上来。
他始终心情很好,手上玩着游戏,注意力却一直在我身上。除了没有用眼睛看我,其余感知都连着我。
我能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关注下,这种体验很微妙,非但不难受,似乎还有点受用。
炒粉上来之后,他放下手机,边拿筷子搅拌米粉边和我说闲话,讲的都是他出差两天活动上的趣事,提到一些家喻户晓的名字。
这么久了,我们几乎没有机会这么闲适地聊天。时间是一方面,放不下的心防是另一方面。
然而没想到,真正要展开这样的相处,其实是这么简单的事。
吃着一样的炒粉,喝着一样的可乐,他说,我听,偶尔附和一两句,就感觉人生再也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