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理解她的心思,她像发了疯般找她的魔族丈夫,原本同情她的同界凡人因着她的疯狂,都变得鄙夷又嫌弃。
那个女子,后来生下一个体内有魔元的幼崽后,自尽了。
那时候的凡界,留下了许多人魔结合后生出的幼崽。
而那个女子所生的幼崽,便是凌霄义父的祖上。
流云当然不知道这么细小的一件事。
他救三界,救苍生,没法将目光聚焦到某个人身上。
他当时,也不在乎那么一两个人的生死。
他镇压了魔族,又为了不让魔界崩溃消失,将魔界改天换地了。
在那场镇魔之战中,他漫不经心,轻松写意。
但有一条漏网之鱼。
魔界这一界,当时有微弱的他自己的意识。
在被改天换地之前的魔界,就已因孽障和上神的现世察觉出了自己即将崩溃的危机,他怕一界毁灭,便凝了大半精元托付给魔界最值得信赖的一人,暗中给魔界留了一个种。
那一人,便是时任魔尊仇川。
仇川之所以被流云一掌击灭,不是他本就如此不堪一击,而是在那之前,他已将自身神念散成了无数份,其中一份挟着魔界的精元躲藏到了凡界之中。
流云到的时候,灭了魔界的自我意识,替魔界改天换地后,试图去找那份精元。
那团精元是没有意识的,顶多只能算是个魔界界心的胚胎而已,其实没有多大的危险性。
精元没有携带魔气,又能依附空气中,凡人体内,万物之中,哪怕是他和天道,都找不到。
找不到,流云也就没有多在意。
毕竟他不认为一个界心胚胎,会对他堂堂上神产生什么影响。
那会儿,他应当算是个颇高傲的上神。
后来,他便为自己的高傲,付出了代价。
近百万年后,这件事在他漫长岁月长河里,连一点小水花都算不上的时候,有一天,天道突然同他说,似乎察觉到了那团精元的踪迹。
那团精元只出现了一瞬间,又消失不见,天道捕捉得不是很清晰,只有一个大概的方位。
流云没有当即去寻,他慢条斯理地把流云宫的那片湖水都换成了天池水,这才动身。
他在凡界中游走,颇有些漫无目的,那些凡人看不到他的身影,他一个一个凡界过去用神识探察,速度很快。
又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凡界,他随意停在一处小镇街道上,正散着神识探察那精元的踪影时,身前忽然冒出了一颗小脑袋。
他垂下头,对上一双乌溜乌溜干净得不像话的眼眸。
一个约四五岁的凡人女童,身穿一件红裙,头上扎着两个揪揪,眉眼清澈又明亮,正仰着张粉雕玉琢的脸奇怪地望他。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也毫不避讳,认真诚恳地对他说:“哥哥,你踩到我的东西了。”
说着,她垂下眸,用眼神示意他的脚底。
流云怔了怔,既没反应过来这小孩为何能看见他,也没反应过来,自己踩了人东西。
他缓缓挪开自己的脚。
一条红绳。
女童弯腰捡起那条红绳,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就动作利索地往自己头上的一个小揪揪缠起绳来。
“抱歉。”
流云这才发现,她头顶的其中一个揪揪,有些松散。
“唔。”
她浑不在意,三两下缠好头发后,问他:“你在找人吗?”
许是怕自己问得唐突,她又补充了一句:“我看你不像本地人,镇上的人我都熟,你要是找什么,我可以帮你。”
她那双眼睛太过清澈。
流云当时想,那大抵是她年龄小的缘故。
他笑笑:“不必。”
“我要找的东西,不在这里。”
他用神识在她身上探查了多次,连识海也没放过,但只探得她是个普通凡人,没有任何异常。
女童就点了点头,不再纠缠,“那我走了,有缘再见。”
她虽说着有缘再见,可她根本没对再见抱着任何的期待。
说完这话,她就转身朝小镇街道上走去,只背对着他敷衍地挥了挥手,走得极是潇洒。
流云见过许许多多的人、妖、仙、魔,从来没有一个,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能够如此淡定。
他们或惶恐,或惊奇,或崇敬...无一不是仰望着他,有求于他,从不敢与他平视。
流云望着那女童走在街道上,路两边的摊贩或行人见着她,都会笑着打招呼。
她便也侧着头,笑眯了眼睛,一一回应着。
明明小小一个,看起来却像个极受爱戴的大人似的。
流云不知为何,就望着她一路走回府中回到她的家人身边后,他才离开了那处凡界。
他没有多窥探,可他能看出,她有一个和睦幸福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