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连星又道:“那云是怎么回事?”
晏锦屏在他之前先察觉了异样,并且及时帮他屏住了呼吸,沈连星是一丁点儿也没吸进去,这时进来了,两人身上的水雾也迅速干透,丁点儿痕迹也没留下。
晏锦屏:“……”
他后退两步,从边缘离开,侧头看向那从山上流下的溪水。
小溪很细,上头有一截几乎是从石头缝中间挤出来的,到了下边才逐渐加宽,潺潺地淌过去,一直流向山外,在山与天的断层之间形成了一道小小的瀑布,最终落入雪白的云里。
细看之下,那溪水并非直接消失,而是在瀑布的尽头忽然散开,成为蒸腾的水雾,立刻便和白云融为了一体。
难不成那包裹了整座天顶山的云,都是这样形成的么?
“我也不能十分确定。”晏锦屏看了两眼,轻声道,“不过我嗅到一点酒的味道。”
烈酒,倒是不呛人,但劲头十分大,只隔着老远闻到一点,就让他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这不应当,晏锦屏本人本质上是由火焰构成的,寻常的酒能千杯不醉,不寻常的酒就算再怎么样,也绝没有闻到味道就晕眩的道理。
前路情况不明,他当时想不到那么多,在难以迅速判断的情况下,只有在第一时间直接避开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幸好,两人如今站在了山里,仍旧能闻到酒的味道,却不会再受它影响了,看来这只有对想要穿越云层的人有效。
说不定那条龙也是因为这样,才会死在了云里。
“你还记得我们来是要找什么的吗?”晏锦屏道。
沈连星当然不会忘记:“酒泉。”
目前两人能看到的,这山里唯一能称得上是‘泉’的东西,只有一处。
沈连星和晏锦屏缓缓地走近小溪。
溪水清澈,离得近了,就能很明显地察觉出这就是酒香的源头,虽然也十分明显,但并不醉人,闻到之后也没有那种吸入云雾的晕眩感。
这酒泉在它还是‘泉’时,和变成了‘云’之后,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状态。
水里散布着一些莹白的卵石,被水流经年累月地冲刷磨平了棱角,阳光照射在上面,便反射出一些温润的光泽,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石头。
晏锦屏往溪水里扔了个银元宝,没变色,至少说明这里的水没有毒。
他又挽起袖子,摸出一张手帕,将它仔细地折了几折——原本是想折出只螃蟹,不过这手帕软,不大好掌握,最终只做出了一个大略的形状,变成活物之后,身体奇小而钳子奇大,刚一出现就歪了一下,在晏锦屏的手掌上翻了个跟头。
晏锦屏:“……”
无妨,应该也能凑合用。
他把螃蟹放进水里,指挥道:“去吧,帮我捡块石头上来。”
小螃蟹很费劲地对他挥挥钳子,横着爬开,很快就进入了溪水里。
沈连星和晏锦屏站在岸边,默默地看着。
不管这里表现得再怎么无害,毕竟也是从未有人涉足过的地方,溪水没毒,难保底下不会藏着什么会袭击人的东西。初来乍到,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连龙都能死在这里,他们可还没有忘了。
不过两人担心的事情都没发生,小螃蟹很顺利地就爬到了最近的一块卵石旁边,用它那大得不成比例的钳子钳起来一块,高高地举着,送到了两人身旁。
“看来这里没什么问题。”晏锦屏接过卵石,仔细地打量,“唔……”
他声音有些奇怪,沈连星敏锐地注意到了:“怎么?”
“有些眼熟。”晏锦屏沉吟道,“这果然不是石头,是玉。”
上好的白玉,圆润而光滑,触手若羊脂,若是放在人间,每一块都应当价值连城。
晏锦屏这些年经手的玉器不少,他的眼光也高,品相不好的一律不要,以他的标准来判断,也挑不出这玉的什么毛病。
但是眼熟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不过那还太朦胧,尚未成型,说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帮助,只是平白浪费时间,又添不必要的麻烦。
晏锦屏把玉收起来,看了沈连星一眼。
沈连星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好奇地研究溪水,用手指沾了点,放在鼻子下闻,又想舔一舔,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当年还太小,没印象也是正常的。
晏锦屏这样想着,随即就见到沈连星从怀里掏出了一口……酒缸。
泥封已经开了,里头是空的,外边贴着张红纸,上写巨大一个‘桃’字。
这是桃花楼用来装百花酒的酒坛。
晏锦屏:“……”
这是要干什么,他出门怎么还带着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