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锦屏在袖子里找了找。
“我想知道,净火……”他终于摸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香炉,慢吞吞地问道,“这位‘赫戎’先生,生前有没有什么眷恋的人或者事物呢?常春谷么?”
维娜朵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晏锦屏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他说这话时是什么情绪。只是视线一直放在维娜朵脸上。
明明看不见女孩的表情,维娜朵也没有回答,他却仿佛已经得到了答案似的,自顾自地打开香炉的盖子,弯下腰将香炉摆在身前的地上,轻声道:“有就好办了。”
香炉是个博山炉,个头不大,光看外表应该是铜的,错了花纹精致的金,盖子上铸有立体的山川,山峦嶙峋,缝隙之间是隐蔽的小孔,用于出烟。
炉子里自带有白色的香灰,明明是刚拿出来的,灰却没有乱,整整齐齐地铺平在香炉里,看来可以直接使用。
“……你想干什么?”维娜朵问晏锦屏。
晏锦屏摆好了香炉,又掏出一个木盒子。木盒只有巴掌大,里头装着三粒塔香。塔香上细下粗、香身圆润,和普通的香一般无二,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晏锦屏现在将它拿出来,就一定有他的用意,绝不可能单纯只是在这呆烦了,想点炉香改善一下空旷的环境。
晏锦屏看了维娜朵一眼,解释道:“别紧张,我不是要做坏事,这东西不是什么迷药,就算是,也伤不到净火。”
“……只是既然他还对一些东西有眷恋,便让他做一个相关的美梦而已。”
不必他细说,另外两人见多识广,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净火还疯着,那就是还有意识。要烧谁冻谁都由他自己操控,将他拉入梦境,让他沉溺进去,就不会再具有攻击性。
所以晏锦屏才会问维娜朵,净火……那个明显是维娜朵故人的‘赫戎’,有没有曾经非常眷恋的东西。
维娜朵后退了一小步,浑身上下的骨节都发出了一阵细碎的轻响。她似乎是想反对,但又转头看了一眼净火,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香有名字么?”沈连星问晏锦屏。
至少他从没听说过有这种用处的熏香。
“这香啊……”晏锦屏将香塔放在香灰上,两只手指轻轻一捻,对着香塔漏了一点火星下来。
他垂下眼皮,近乎肃穆地看着那点不显眼的火星点燃了香塔的尖端。火光明灭,逐渐有沉沉的白雾,从香塔上流淌下来,像是水流,也像一条没有实体的微型瀑布。
晏锦屏盖上博山炉的盖子,把香炉往净火那边轻轻推了一下,声音很低,怕惊动了什么一样:“这是我一位姓吕的故交送的,他从来就善于制作令人入梦的东西,这香是他一次新的尝试,只做了一点点,顺手送给了我,也就没有起什么特别的名字。”
“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他又说,“可以叫它‘春秋’。”
沉溺于虚幻而又美好的梦境之中,不愿醒来,便再不知春秋。
第57章 举步
浓稠又缥缈的烟雾溢出博山炉,自动地汇成一束,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冰台中央的净火流去。
烟雾只不过看上去是烟雾,其实并没有实体,是‘春秋’根据净火的过去经历和内心深处的渴望,为他制作的黄粱一梦。
而火焰是无法燃烧梦境的。
烟雾毫无阻碍地穿透冰层、爬上冰台,缓慢而无法阻拦地侵入了净火的中心。
净火还是悬在那儿,没有动静。
虽然已经点燃了香,但晏锦屏依旧很谨慎。他并不能确定净火一定陷入了春秋为他编织的梦中,于是没贸然向前跨过那条裂缝,而是转向沈连星,对他摊开手掌问道:“带没带手帕?”
“带是带了。”沈连星很上道,掏出自己的帕子放在他手上,不解地问道,“你没带么,为什么要用我的?”
不应该啊,他前两天才看见晏锦屏用过……
“这不是很明显的吗。”
晏锦屏把沈连星的手帕平摊在掌心,单手掐起手帕的两边,没见怎么动作,就把它捏成了一只圆滚滚的小鸟。
小鸟起先软趴趴地躺在他的手上,等到晏锦屏将手指挪开之后,它才颤巍巍地抖了抖脑袋,扑闪着它那对小小的翅膀,晃晃悠悠地飞了起来。
晏锦屏看着小鸟飞过裂缝、越过蜘蛛的腿,一直到它飞过维娜朵测量出的界限,却并没有被火焰包裹之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转回头,理所当然地对沈连星解释道:“送鸟过去是要取火,我此次来雪山,身上就带了一张手帕,若是烧了,我用什么?”
同样只带了一张手帕的沈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