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他也不过是无辜之人罢了。
江缇承认,她的确是想弄死沈郡守。
可是,他根本就还没来得及下手,沈郡守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究竟是谁,从中作梗?杀了沈昕之父,又嫁祸于她,这其中,谁最为得益?
凌夏做事风格一向要么做绝要么不做,他若想铲除同谋,就不会放过沈昕——即使,沈昕是他的至交。
那又会是谁?
江缇隐约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总觉得事情不会就此罢休。
————
“沈昕死了。”
江缇惊悸,毛巾滑落如水盆,“什么?”
“今早有人在城外柳树坡发现他的尸首,仵作验过,说死的时间是昨天申时前后。”言妍抿唇,将听到的说与江缇。
正是她和沈昕碰见的时间。
“你先下去吧。”
江缇捞出毛巾拧干,放在架子上,慢慢地走到小榻边坐下,给肩膀换药。
看来,这是冲着她来的。
现在,他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凌夏的手笔了。
不过——
无论是不是他,她都要有所行动了。
第41章 所得之果所种之因
几天下来,沈昕的死似乎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波澜,雍城风平浪静,凌云山庄没什么动静,倾凌阁也不再咄咄逼人地针对凌云山庄。
江缇不知道凌云山庄会怎么做,她有感觉,这些波澜不惊之下,隐藏着汹涌的暗流,正打算伺机而动。
这一天,来的很快,快得近乎措手不及。
暗沉的夜色笼罩,倾凌阁院子各处悄无声息,没有一点灯火,只有半轮残月的微光是不是透光云层照在花木扶疏的院落之中。
静谧而祥和。
如果,空气中没有那么浓重的血腥味的话。
“万万没想到,竟然劳你亲自来了。”江缇笑得云淡风轻,脸上的笑容在剑光闪烁下明明灭灭,晦暗不清,仿佛胸前的剑直的不是她。
如果,不去看她眼中的讽刺的话。
“总要做个了断。”凌夏冷硬着面孔,冷冷地道。
江缇挑眉,似是认同地点了点头,“不错,是该有个了断的。”
沉默了一会儿,江缇问道,“沈昕和他爹是你的手笔?”
“不是。”凌夏直视着江缇。
“你的确还没有这么狠厉无情。”江缇道。何况,事到如今,凌夏根本没必要跟她扯谎。
江缇说完,二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技不如人,愿赌服输。”江缇轻笑着先开了口,低眉不知想些什么,又抬起头直视凌夏,“今天我自知在劫难逃。只是,我还有一个疑问,若不问出来,虽死难安。”
“什么?”
“你当初,对我虚与委蛇,只为看我笑话?”
凌夏抿唇,半晌,才敢直视她的眼眸,“不是。”
“那为何这般大费周章,耍弄羞辱我?”当初离开雍城之时,她悲痛交加,痛苦难当,心里只剩下对凌夏的仇怨,又怎会往深处去想。可是,后来慢慢冷静下来之后,她理清思绪,才发现这个问题。
若说凌夏对她没有半分情意,大可不应承她。他这么大费周章设了这么大一个局,假意喜欢自己,带自己回凌云山庄,还允诺她成婚。这些,只是为了在婚礼时辱没她,让她颜面尽失?那又何必非要应允成婚呢,他这样做,她尊严扫地,但是他的名声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即便费尽心思羞辱她,也总是有原因的,因为凌夏并不是那种无聊之人。
只是,她与他素未谋面,无缘无故哪里来的这么深仇大恨?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直至此刻——
“你十二岁那年,我们是见过的。”
“见过?”江缇皱眉,她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
“你不记得,我却记得清清楚楚。”凌夏扯了扯嘴角,“你说,“你一个区区庶子,也配心悦于我?就凭你,也配吗?如此鄙贱卑下之人,多看你一眼都嫌脏了我的眼。我江缇就是再落魄,也不是你能够肖想的。”江大小姐,你记起没?”
原来。如此。
她想起来了。
那年,她踏青的时候是有遇到过一个清俊少年,羞羞怯怯地言说心悦于她。那会儿她正满心愤恨,因为她爹又新娶了姨娘,让她和娘亲受尽妾侍折辱。结果,遇到这个少年示情,她随口就问他嫡出庶出,一听是庶出,当即怒火中烧,仿佛自己多年受的罪有了宣泄口,当着众人的面将他狠狠羞辱嘲笑了一番。
事后,她也后悔过,想要致歉,可是,却再也找不见那个少年。
她甚至都不知道那个少年的名字。
原来,就是眼前之人。
难怪她第一次见他,就觉得颇为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