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开通告文件一看,发觉他被撤的原因还真和口罩有关。
本地的一家企业,在年前给文旅局捐赠了口罩,按照数量划分,安山每家每户应该分得一百二十只,结果只分得了三十只。
剩下的差量,这位领导统统私吞了。
口罩在这个阶段可是硬通货呀,一个成本几毛的口罩可以买到十几块,甚至还是有价无市。他私吞的口罩,转手一卖,真是发了笔横财。
幸好这年头差贪腐差得严,这领导很快被查了出来落了马,该分到安山人手上的口罩都补了回来。
这一回,大家手上的口罩数量都不少了。
志愿者们还能多分得额外的口罩,李岩都拿来给沈青,沈青又拿给李沐沐,他们家有三个人,用量大一些。
众人对于这场来势汹汹的瘟疫,都是陌生却又有信心的。
尽管外地的疫情确诊数量仍在飙升,但好消息是安山全市至今没有出现过一例确诊患者。唯一一个密切接触者,经过核酸检测和隔离,都没有发现阳性的症状。
安山在此时来说,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虽然无聊,但什么都比不过安全呐。
第63章 春天
二月初,王灏给沈青打来电话,告诉她:“美怡确诊了。”
沈青一时半会儿还反应不过来,“啊”了一声才明白,他说的是迟美怡确诊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
“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她是轻症,自行隔离呢。”
“自行隔离?不去医院吗?”
“医院没床位,医生说她是轻症患者,建议在家自行隔离。”
“没床位?怎么会没床位?你们在哪个城市?”
除了武汉之外,其他城市的疫情虽然也有严重的,但不至于严重到这种程度。
然而王灏告诉她了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我们在武汉。”
“我靠!”沈青几乎从来不讲脏话,此时却忍不住了,“武汉老早封城了,你们怎么在那里!?你们怎么进去的?进武汉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现在确诊了才告诉我,还当我是朋友吗?”
王灏没想到沈青的反应会有这么大,他试着解释:“我们本来是自驾游,路过武汉,没想到刚进去,睡了一觉,醒来就封城了,现在就被困在这里了。美怡说不能告诉你我们在武汉,不然你要空担心的。”
“还知道我会担心?而且什么叫空担心,我还担心错了?她现在状态怎么样?你状态怎么样?有没有在吃什么药之类的?”
“这你放心,她单独隔离的,状态很好。我没被感染,有吃有喝的。”
沈青松了一口气,但语气依然是诘怪的:“她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她怕你骂她。”
沈青“哼”了一声,又叮嘱王灏要好好保重,转手给迟美怡打了视频。
视频中,她苦口婆心地规劝迟美怡不要整天在外游荡,疫情期间要好好保重身体,对自己负责对社会负责。还要求她必须每天给她发视频。
看到镜头前的活人在动,沈青才放下心来。
迟美怡在她一生中的陪伴,其实比她爸妈还要长。从小到大的朋友加同学,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闺蜜”一词可以概括了。
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沈青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生活。
李岩作为挑山工志愿者之一,负责的就是二十三道和二十一道的物资运输。
别的志愿者一人都要负责许多家店货人家,但二十三道毕竟在山顶,他的工作确实比旁人要累一些。
物资两天一送,沈青和李岩总算可以两天见上一面。
封山无聊,李岩也有了空闲,沈青就陪他以游客的身份,放下了竿子,从山脚往上走,一一走过了全山。
李岩已经记不得自己从前到底有没有空着肩膀爬过安山了。记忆中是没有的,但是理智告诉他,他是一个安山人,不应该没有欣赏过安山美景。
沈青牵着他的手,慢慢地往前走。
肩上是空的,意味着速度不再是必要的,意味着脚下的力道不用使得这么大,意味着原本冬天也要覆盖整个面颊的汗有了足够的空间消散。
从一道开始,到二道的民居区,五六道的便利店,八道的飞石岭,九十道的店面,十二道的楠木林,十三道的沉岩寺,十四道的山神庙。再往上走,是十八道的落白岭,二十一道的王家,和二十三道的巅峰。
李岩经过落白岭的石碑,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此地落白三丈外,他乡来客一尺前。”他低沉着声音念了出来。
这两句诗并不难懂,李岩本身的文言水平也不错,他很快理解了这十四个字的意思。
沈青问他:“你以前走山路的时候,难道从来没仔细看懂过上面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