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告诉沈青,其实他生活在安山这么多年,其实从来没有以一个游客的身份,空着担子完整地走过一趟安山。
从来没有以一个游客的眼光,仔细地欣赏过一路的风景。
若是沈青问他,落白岭上有一块石碑,上面刻了哪些字,他也是答不上来的。
他从来没有在一处美景前停步,驻足观赏过。
“我们一起,爱它一辈子。”沈青也看向窗外。
“好。”李岩把诗放下。
两人去厨房里准备饭菜。
酱油用完了,沈青拿了瓶新的出来,但打不开拉环。李岩自然而然地接过去,帮她拉开。
沈青问他:“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李岩从裤袋里掏出一叠纸币给她看。沈青瞥了一眼,基本都是五块十块的,少见红色。
“微信里呢?”
“四五百吧。”
沈青就拿出手机,给他转了一笔钱。李岩没收。
“拿着吧,你平时买菜要用的。我不付你送货的钱,已经赚你便宜了。”她劝说道。
李岩还是不肯收,沈青就威胁:“你不收,下次就别来吃饭了。”
“……”他最终妥协。
沈青偷笑:“嘿嘿。”
吃晚饭时,屋外下起了大雨。
虽然天气预报一早就告诉沈青夜晚将有大雨倾盆,但她没料到这雨有这么恐怖。
夹杂着大风,将山顶的树枝吹得东倒西歪。
李岩去把门口摆着的自助售货摊子收了,沈青则上楼去关房间里的窗户,给李岩拿了块毛巾下来。
仅仅出去了一小会儿,他身上就湿哒哒了。
沈青给他大致地擦了擦,担心地说:“这么大的风,我那棵小枇杷都要被吹断了。”
李岩道:“我出去看一下。”
“别,雨太大了。淋湿你不如淋湿它。”
“没事,很快。”
他还是出去了,到屋外那片地里去看了一眼。
枇杷苗经过几个月的生长,茎杆细细长长,在风雨中竟然还挺立着,只是倾斜了一点。
沈青挺喜欢它的,所以李岩才不顾风雨地来看看它是否被吹倒。
看到它没事,李岩才放下心来。
沈青站在门口,他一进门,就给他擦身上的水。
“怎么样?”
“立着呢。”
“以前死过一次,倒变得更加坚强哉。脸上也擦擦。”
李岩拿起毛巾抹脸和头发。
饭菜放着都已经冷了,沈青把它们放到新买的微波炉里去加热,再给李岩的酒杯里放了两块冰块。
雨越下越大,直到这顿饭结束都没有变小的趋势。
天也黑了,风胡乱地吹着,枝桠就像毫无章法的草书构成龙飞凤舞的文字。
李岩打算下山了,沈青不肯:“雨太大了,等会儿再走。晚上没货要送吧?”
“没。”
“黑子中午喂了吧?”
“喂了。”
“那就别急,等雨小了再走吧。”
李岩看了眼风雨交加的窗外,点点头。
雨衣在雨天很畅销,风太大了,游客们没办法打伞。
一个晚上的时间,沈青囤着的那些雨衣几乎售空。
有游客问沈青,能不能在她店里避一避雨,沈青欣然同意,给他们搬来小凳子。
于是一男两女坐到了板凳上,那纸巾擦拭着淋湿的头发,一边谢谢沈青,一边埋冤天气:“知道有大雨,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大,像是天漏了。”
沈青笑道:“这么大的雨,确实挺少见的。”
“谢谢你呀小姐姐,唉,我哥本来是说今天别上安山了。”看起来年龄最小的女孩长叹一声。
“哥?你们是兄妹呀?”
“嗯嗯,这是我哥,这是我姐。”
沈青再去看这三人的长相,发觉他们的五官眉眼是很像,尤其那杏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惊叹:“你们兄妹三个一起出来旅游哇!”
看她们的年纪,那个妹妹大概在上大学,哥哥姐姐应该工作了。今天不是节假日,也不是寒暑假,竟然能凑得上时间共同登山。
“一家五口,爸妈年纪大,爬不动山了,所以今天我们三个上来的。”姐姐说。
“真好。”
兄妹三人中,哥哥的年纪最大,大约和李岩差不多。两个妹妹和沈青聊天,他则在给爸妈打电话。
爸妈在安山的一家酒店里,看着窗外风雨大作,很担心儿女们的安全。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其实无论千里还是在同一个城市,父母总是牵挂儿女的。
沈青和李岩的父母都去世得早,他们很少体会过这种感觉,所以听着那哥哥给他们父母报平安,心里都有点感动。
“现在在一家店里躲雨,等雨小了就下山。”
“哥,跟妈说,要他们别出门,也别等我们回来了,累了就先睡吧。”二姐提醒哥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