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方却根本不想停下来,所以事情就像是一口恶气压在她的胸口多年,在这一刻通通炸裂了!
秦露珍:“为了你,我和家里闹翻了。为了你,每次家暴后都会认错,我信了。为了孩子,至少我觉得你对她还算是个好父亲,我忍了。周围邻里亲戚,都在劝我,要体量你要包容你要爱这个家,甚至连我都开始怀疑,这一切是我自己做错了,我应该再好一些,更好一些……”
“可我想了十一年……我不懂,我是真的不懂,我特么到底错哪了!张烨然!你打了我十一年!我不想忍了!我特么现在都要去死了!我凭什么还要忍你!”
随着秦露珍撕心裂肺的控诉,手中的铁棍被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巨大的撞击声在狭长小巷中,犹如惊雷般炸响!
张烨然这声音吓得一个激灵,连心脏都猛然一颤。再看着眼前的人,熟悉而陌生,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样悲愤,这样暴怒,情绪压抑到了极致所爆发而出的秦露珍,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
他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似乎的确做错了什么,但是有些声音又告诉自己,那些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错!心底随之而来涌上的恼怒,不断侵入他的脑中。
他现在细细想来,更多的却是眼前的人在无理取闹!
洛语兮眉心动了动,脸色并不太好,这样的景象根本不是她想要达到的结果,至少太低于她的预期,可以说是失败了。
语兮皱着眉,一丝难掩的狠意划过眼底,而后又通通隐了下去,她上前拉着已经脸颊上泪流不止的秦露珍,握着对方的手,温和而怜悯。
从张烨然身旁走过,不过一个错身,语兮的目光落在对方脸上,倨傲的瞥了一眼。
里面是厌恶与蔑视,还有张狂的杀意。
只差一点点,只要秦露珍再狠心一点,她就能将这人便成跟她一样的恶鬼!
可就因为脚下这个无用的男人,一切都失败了,当真是可惜喃!
语兮的眼神里冰冷中更多是怨毒的光,犹如一条被人从嘴里夺走猎物的毒蛇!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的转角,陈煜这才将手中的烟蒂按灭在了墙壁上,脑门上跳动的青筋松动了些。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铁棍,视线扫过周围各个角度查看是否存在监控,随即也跟在后面出了巷口。
23、二十二章
店里,秦露珍眼泪一滴也流不出来。她坐在吧台旁,手里握着语兮给她的鸡蛋,愣愣的出神。
一旁的语兮,拿着伤药正准备为陈煜处理额头上的伤口。
陈煜被语兮折腾了几下眉骨上的伤口后,本来还没什么事的,这几下搞的反而有事了一眼,陈煜感觉拍开她的手,一脸的嫌弃。
“啧,擦什么药,麻烦死了。”
好特么疼,这孽徒一定是想杀了我!
语兮不由翻了个白眼,嘴里更是嘲讽十足。
“这眉骨这下巴都破相了,你还得瑟个什么劲儿?到时候你那胡渣沫子长进肉里,有你吃苦的!我说你个老东西果然是年岁大了,如今几个小混混都解决不了了?!”
陈煜咂舌没接这话茬,眼珠子一转,连眼神都有些飘忽。
“啧,都是些普通人,犯不着打打杀杀的。你戾气那么重干什么,一点都不可爱!咯,那几下不痛不痒的,我不过挂点彩罢了……”
说完这话,陈煜似乎有些心虚的想逃,可屁股刚离了凳子,就又被语兮一把拽回来。
像是为了报复他没个正行,语兮将蘸着碘酒的棉签,重重按在了他的伤口上。
这一下陈煜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连嘴都歪了,人那是立马炸了毛。
“卧槽!你个小兔崽子下手轻点!”
语兮嘴角牵了牵,嘴里完全不给情面。
“常年玩鹰,今儿出息了,被雀儿都快啄死了,还这般有脸哔哔!真局气!”
陈煜懒得跟他贫嘴,连忙挥手将人给赶走。
“皮痒喃?是不是欠收拾啊?去去去,你去顾着她去,别来折腾老子了!”
语兮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自己本来就懒得管他。
转头的她立马换了副嘴脸,眼角弯了弯,嘴角是一抹甜甜的笑容。
“秦姨,你没事吧,方才摔了下疼不疼,让我看看你膝盖吧?”
秦露珍摇摇头,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半晌才回了她一句,出口的话却满是难受的道歉。
“对不起,我……对不起……”
陈煜右手上为秦露珍挡脸时候,被玻璃渣子溅了好些个碎片在肉里头,这会儿拿酒精冲过伤口里的碎玻璃沫,又上过碘酒后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药味。
陈煜用没受伤的左手抖抖下烟盒,从中叼了只烟喂进嘴里,而后悠闲的将它点燃。
“女人,你听说过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么?”
闻言,秦露珍将视线移到陈煜的脸上,茫然的摇了摇头,显然没有听过这么高深的词汇。
陈煜抽了口烟,吐了个圈慢吞吞的说道。
“这么说吧,温水煮青蛙总该知道吧。把青蛙丢到沸水里,它会一下子就跳出来,但是当你把青蛙放入冷水里,一点一点加热锅子,哪怕之后的温度它再也受不了了,它也跳不出锅,直到它被煮死!”
听闻这话,秦露珍脸色一阵发白。
“屈服于暴虐的弱点。恐惧与害怕掠夺了你的精神支配,贪恋施虐者给予施虐后的一点温柔,甚至同情他施虐后的忏悔。你的人生就是这口锅,而你就是里头的那只青蛙,你病了,想跳也跳不出来了。”
秦露珍望着陈煜冷漠的脸,他凝望着自己的眼神里面,没有丝毫同情与怜悯。
他在冷眼看待一个受害者,跟那些被他杀害的无数人一样,都不过是件“死物”,他不会对这些人产生感情,有些时候陈煜觉得自己也跟他们差不了多少。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活的这般人不人鬼不鬼了?
陈煜不记得了,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无数的酸楚冲上泪腺,秦露珍的眼角渐渐泛了红,眼泪顺着她的脸庞无声的落下,她转头凝望着陈煜,而她的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陈煜低下头,没有再看她,只是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语气很是不屑。
“现在的你,还想死么?”
陈煜在思考这个问题,其实他也有些不太确定,用秦露珍作为一道赌注的确太过冲动了些,可已经布下棋局的陈煜回不了头。
语兮已经上钩了,这对于他而言,是一个意外而来的机会。
同时也是他与自己的一场赌局,他输不起。
可对于这个问题,现在的秦露珍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我不知道……”
她的人生在这短短的三天里,出现了太多的偏差与疑问,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连最初的信念都在动摇。
陈煜看出了她的犹豫,眸子里的光不由闪了闪。
“既然这样,那把之前漏的第一个件事给完成了,你老再慢慢想。把手机递给我。”
说着征求的话语,手下却一把拽过秦露珍的手机。
陈煜打开锁屏,一眼就看见了桌面的图片,正是今天自己替她拍的照片。
“哟,好看喃,还算个人。”陈煜不由打趣一声,可他抬眼扫过眼前的秦露珍,嘴角挑了挑,又带上了几分嘲讽,“至于现在嘛,我就不知道了。”
陈煜翻了翻里面的电话薄,从上到下,手指随意滑动了下,选了个名字,拨了过去。
拿过手机凑在在耳畔听了听,对面那边是正在接通的声音。
秦露珍:“陈老板?”
陈煜将手机朝着秦露珍直接丢了过去,吓得她手忙脚乱的连忙接住。
看着陈煜已经站起身,秦露珍一脸茫然,不太懂他的意思。
“……陈老板?”
陈煜转身便朝着里间方向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道了一句。
“欠我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把这个电话接完吧。”
语兮的目光随着陈煜的身影移动起来,看着人这般行径,有些不明就里的低声唤了句。
“哎?你干嘛去?爪子里的碎玻璃才挑出来,可别再沾了水!”
陈煜背对两人摆摆手,随意撩开日式的帘布,消失在了她们的视野。
秦露珍这才后知后觉回过神,不想低下头看了眼手中的电话,居然早已是通话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