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欢轻抬眼皮，走近林烨坐在凳子上，单手擦着头发，“怎么了？”
林烨捏着喻欢下巴，大拇指摸着喻欢嘴唇明显破皮的左下角，一脸歉意的说，“疼不疼啊？”
喻欢把毛巾搭在林烨头上，“你昨晚问过了，不疼。”
林烨视线完全被灰色毛巾挡住，等他抓下毛巾的时候，喻欢嘴唇停在他眼睫，带着甜腻莓果气息。
喻欢看向一大早就已经微醺的林烨，不咸不淡说：“我妈说今天做了糖醋里脊。”
林烨的神智被瞬间推回现实，握笔的手明显发抖，说话都带着颤音，“啊？”
“只是吃饭。”喻欢说。
他余光注意到林烨握着卷子的左手有些出汗，握住林烨的手补充道：“我这就推掉。”
“别，”林烨指尖抠进喻欢手心，又慢慢放开，“我没事，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喻欢坚定的看着林烨，他的眼里只有林烨一人，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多了几分笃定，“没关系，我来说。”
*
林烨站在喻欢家门口有些发呆，半晌后他感觉到有人摸了一下他的脚腕，这才回神对正在厨房忙活的喻妈妈和小口喝茶的喻爸爸说：“阿...阿姨好，叔叔好。”
“小烨来了啊，”喻妈妈赶忙洗手快步到玄关，拉过林烨手臂，“快坐下歇会，别紧张，糖醋里脊马上就好。”
林烨紧张过了头，僵直的坐在沙发1/3垫子上动都不敢动。不远处见雪糕翘着尾巴蹦到沙发，下巴来回蹭了蹭手背，这才勉强挤出点笑。
喻爸爸仔细从上到下打量遍林烨，“我听说过你。”
喻欢咳了两声，心里有些发毛的说：“爸。”
林烨闻到了不知道怎么就燃起来的火药味，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死，“您说。”
“上次小欢说你和他一起参加竞赛。”喻爸爸喝口茶说。
林烨一脸懵点头，又像鸵鸟一样低下了头，“啊...对。”
喻爸爸目光往下看到自己儿子手上戴的平安扣，和自己媳妇有个短暂的眼神交流，“该吃饭了。”
林烨抬头冲喻欢挤眉弄眼：“？？？”
一顿饭吃下来林烨端着碗的手就没停止过发抖，他不太敢夹其他菜，自己面前的盘子已经空出一个角。
喻妈妈看林烨死死咬着自己的筷子尖，把离他很远的酸辣虾端到他面前，“虾线剔干净了，虾皮也都剥过了，小欢很喜欢吃这道菜，小烨你尝尝。”
林烨拼命往嘴里塞了几口饭，让腮帮子发酸的有个理由，“谢谢阿姨。”
喻欢不动声色的夹过里脊，“妈，我想吃炸蘑菇。”
“有有有，”喻妈妈把自己丈夫面前的炸蘑菇端到林烨和喻欢中间，“就是盛出来太早了，有些凉。”
喻欢把筷子调过来，给林烨夹了点送进碗里，“有点凉。”
林烨险些没握住筷子，装成十分淡定的样子垂下眼，“谢谢。”
喻欢把林烨从家里带出来的时候，眼神往身后递。林烨反应过来猛的起身，艰难的伸手晃了晃，“叔叔阿姨再见。”
“爸妈，我回学校了。”喻欢说。
喻妈妈和他们两人一起走出门外，“太晚了，打车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啊，到学校发短信。”
喻欢见林烨打开手机手电筒，把手机别过身后，闷声笑了一下，“知道了，我们走了。”
*
月考那天早上天气突然转阴，阳光被层层覆盖的乌云遮住，槐花香夹杂着雾气飘进教室。
林烨自打见了喻欢爸妈之后，眼皮跳的特别厉害，去水房打水的时候见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见那人冲自己笑笑又赶忙收回目光。
“你们认识王建吗？”林烨倒了杯热水问。
“听过，”许尘把抄好的作业往书包里放，“好像是7班的，成绩不太稳定，跟坐过山车似的，感觉这种人压力才算是最大的。”
于子淇喝完最后一口酸奶，含着说：“我知道，他好像上次考的还行。我听他班同学说，他天天都学到半夜三点，三点啊！”
“三点，”井元不太敢相信，“我都睡了一个回笼觉了。”
许尘看了一眼时间，“开始了，死亡倒计时了，快，烨哥，给我点好运。”
林烨手心翻向许尘，好奇的问：“怎么给？这也能给？”
许尘不知道念叨了什么，闭着眼睛握住林烨本能要收回的手，“神啊，这次让我考进前五。”
井元放下背包扑向林烨，“尘儿，你摸完了吗？到我了到我了。”
“……”林烨有些无奈，但又不太好拒绝，任由他们又搂又抱。
出寝室林烨一个闪现拉住喻欢，“我不干净了。”
喻欢：“什么？”
林烨一脸头疼，裹紧了自己的外套，“你不知道，今早他们三个对我下手。”
喻欢注意到他身上没什么伤，“以你的武力不应该。”
“他们说蹭蹭欧气，”林烨噘嘴，“然后就对我进行了非人操作，你不应该安慰安慰我吗？怎么着我也是你——”
林烨突然觉得兜里的手被牢牢握住，他见喻欢挑了个眉，用手摸了摸自己鼻尖，“可..可以了。”
“满足了？”
林烨心虚的回头，看了一眼走廊没什么人，“太明目张胆了，不过还是非常满足。”
就在他刚坐在自己考试座位时，教学楼下响起了救护车声。
“卧槽，有人中毒了！”
“什么什么？哪个班的？”
“你没听见救护车吗？”
“都口吐白沫了。”
“啊？”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真假？让我看看。”
“这谁啊，你认识吗？”
“我不认识，但好像看着有些眼熟。”
……
林烨打开窗户，围上来的几个人压住了他，“我好像知道他叫什么。”
喻欢声音在耳边响起，“今早你和我说的那个？”
“对，他今早还冲我笑来着。”林烨手攥拳抓紧裤缝说。
喻欢别的没听清，只听清了林烨话里溢出来的自责。
Chapter 66
◎他想要成为少数人，给他爱的少数人◎
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小，围观的学生也都坐回座位。
几乎每所学校里多少都会传xxx因为学习压力大跳楼了，xxx因为高考没考好自杀了，至于是空穴来风还是真实的，大家都只是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中很少遇见这种情况，遇见了就是相当于接了个烫手山芋。
坊间传闻有一年夏天，一高三学生，因为天气太热坐在走廊的围栏上，不知道是因为风吹还是因为天气太热中暑，整个人从四楼掉了下去，地上虽然没有血但还是给校领导吓得一哆嗦，叫工人趁暑假学生休息，把围栏拆了重新砌。后来盼盼买水果去医院探望时，学生只是有几处骨折。
可对于招生来讲这的确是个大难题。第二年一中分数降的实在是开水放闸，升学率没耽误反倒往上涨，出乎意料的钉死在市南区重点高中前三，也算是因祸得福。
教室里嗡嗡讨论声一直不断，吵的让人心烦。
喻欢看林烨心不在焉的坐回座位上，趁老师没来回头敲了敲他桌子，压低声音讲：“不是你的问题，别放在心上。”
林烨烦闷的拉开校服拉链，“我要是，今早冲他笑笑，他是不是就不会跳下去了。”
直到中午休息，喻欢走在人群末尾，紧紧握住林烨的手，“你听我说，他不是因为你才跳下去，你只是和他打个照面，仅此而已。”
林烨眼眶发湿，摸着额头转圈说：“可是他最后见的人，就是我啊。”
喻欢巡视了一眼走廊拐角，确定没有摄像头，把林烨拉了过去，含住他眼角的泪，下巴抵住了他头顶，“我知道我知道，不怪你。”
因为这件事闹得喻欢和林烨俩人没了食欲，象征性的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于子淇和井元这两个没心没肺吃的和往常一样香，经过林烨同意后还夹走了林烨碗里的排骨。
许尘把桌上的红辣椒夹到碗里，看林烨满满的一碗饭说：“烨哥你不吃啊，下午还考试呢！”
“我没什么胃口，”林烨干笑，“你回家怎么交代数学成绩零蛋啊？”
许尘脸立马就垮了，“怎么说，照实说吧，我爸妈不是那么不讲理的，能说通，理解能力比我都强。”
“咱们这次考完开家长会吗？”井元扒拉口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