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好,衬你的肤色。”南和谦怂恿他。
“好贵呀,其实我觉得我带的白衬衣改造一下,也可以做一件别致的结婚礼服,这样就节省了不必要的开支!”
“买了,买了,你老公有钱!”
阿毓犹豫着,又把目光转移到南和谦的身上,问:“刚才帮你拿的好像比平时的大一码,是不是需要改改?”
南和谦摸摸自己的腰:“不大啊!我觉得刚好,小一码有点紧。”
“你胖啦!”阿毓坏笑道,“嘿嘿,而且你今天早晨没有去跑步。”
南和谦神色泰然地应答:“对啊!”对镜捋了捋自己梳得油光锃亮的背头,依然那么帅气,“我已经不打紧了!”
阿毓一脸疑惑:“为啥子?”
“我有媳妇儿了!”南和谦揽过阿毓的腰,对着镜子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从今天开始,就可以大胆地自我放弃了!”
“你说什么!我后悔了!”阿毓脱下了礼服上衣,动作依旧小心翼翼,却完全一副老子要逃婚的架势。
“来不及了!”南和谦不知从哪里摸出了西服的吊牌,他什么时候把牌剪了?还得意洋洋地勾着吊牌转起了圈。这下大概不得不买了。
“你怎么搞的!是不是本来就掉下来的,我和店员说一下,看看是不是可以不要这件!”阿毓一把从他手里夺过吊牌,着急地拿着衣服和吊牌想把他们拼凑到一块儿,南和谦眼疾手快地一把将阿毓控制在怀里,然后将信用卡塞到听到动静出现在试衣间门口的阿宥手里,“快!去付款!”
阿宥心领神会地接过哥哥的卡片,“得了!我和艾惜的也一起付了!”
因为几件价格不菲的礼服,阿毓被南和谦赶鸭子上架一般地拉到了市政厅。他们在门口伫立片刻,望着庄严肃穆的欧式古堡样式的建筑,面面相觑。
阿毓激动地直哆嗦:“你真的不后悔?不用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啊!进去吧!”南和谦牢牢地牵起那双颤抖的手,但其实是给自己加油打气。
进门后,工作人员热情地接待了这对新人。
“下午好!我们来办理结婚。”
“请填一下这张表格。”
工作人员留下一份纸质版的结婚申请表,需要填写姓名,是否曾离婚,出生年月,国籍,居住地址,父母信息等等,两个人盯着桌上躺着的那支原子笔,没有一人主动伸手去碰。南和谦本来手不抖的,突然就开始哆嗦,还一个劲地出手汗。下笔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完美主义倾向的他可忍受不了有丝毫闪失。于是,他将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使命交给了别人:“要不你来?你比较有经验......”
阿毓蹙眉,瞥了这个“没用的”男人一眼,“行吧。你把证件和材料都准备好。”他提起笔,就犯难了,这表格分“申请人”和“共同申请人”,既没有标注husband(丈夫)和wife(妻子),也没有性别栏。过去,和郑晏宁登记的时候,自然而然的,阿毓被写在“共同申请人”的一栏。这次,他们两个都是男士。
“你写‘主申请人’吧!”南和谦盯着那张纸提议道。
“可是,你是丈夫啊?”阿毓一撇嘴。
南和谦陪笑:“哪里?你也是我丈夫,所以你先我先都是一样的。况且,以后家里肯定主要是你说了算嘛!”
“哎哟,平时媳妇,媳妇,不是叫得挺顺溜的,关键时刻改口啦?你这个人还那么zheng-zhi正确!”阿毓笑着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提交完申请,他们被指引到另一个礼堂等待仪式。举行仪式的法官是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人,阿毓一眼就认出,那是几年前他第一次来结婚时候的同一位司仪。他默念着希望对方不要认出自己,然后又觉得自己好傻。这位法官大人每天要办多少对结婚?又怎么可能记住那么久之前的一对留学生的婚礼?
南和谦的注意力倒是被场上其他新婚夫妇吸引了。因为,在场的都是一对对男女情侣和他们的亲朋好友,没有像他们一样的男男情侣。他局促不安地躲在阿毓身后,虽然他的身形仿佛是一头黑熊藏在树干后面,根本藏不住。他怯怯地扯了扯他媳妇儿的袖子,贴在耳边小声问:“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是男女夫妻登记的地方。不应该设个专场吗?我看到国外同志相亲还有专场呢!”
“我上次是跟男的结婚,我怎么知道?”阿毓脱口而出,想想觉得哪里不对劲,改口道,“我上次结婚时候还不是男的,我怎么知道?让我们在台下等就老实等着,哪来那么多废话!”
婚礼的全程,南和谦的双商都不在线,六月的艳阳晒得他晕乎乎。英文流利的他,舌头突发打结,跟不上法官的誓词。他傻乎乎地牵着阿毓的手,视线飘忽不定地看看阿毓,又看看南和宥给他们摄影的镜头。状况百出。
还好他感觉很幸福,完全不真实。这是他理想中的婚礼,没有家人,没有宾客,不是他不需要祝福,而是害怕被世人耻笑、被反对、被中伤。他宁愿躲起来,专注地对着彼此。
“请两位在上面签字,然后请见证人签字。”
南和谦携着他的终生伴侣在他们的“婚书”上签下各自的姓名,时间201X年6月22日。
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68、天要下雨
◎我发现自己被环绕在一团迷雾中,四周是灰白色。我听说在遥远的公元536年,整个地球表面都曾被沙尘弥漫,……◎
我发现自己被环绕在一团迷雾中,四周是灰白色。我听说在遥远的公元536年,整个地球表面都曾被沙尘弥漫,18个月见不到太阳。
“阿毓——阿毓——”
谁在唤我?她是我和前夫分居以后的第一个女朋友,确切地说她是我的学姐。一位独立的、极有主见的姑娘。医生说我必须找一个人陪护,他大概是怕我死在手术台上,没人收尸。在海外,举目无亲的我求助了这位关系还不错的学姐。夏婷真的是个好人,她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伸出了援手。
可我却爱上另一个男人。
我告诉她,我努力了,却依然没办法爱上她。她扇了我一巴掌,随即又拥抱了我。她说我是个傻瓜。
我继续在迷雾中摸索着前行,直到脚尖触及了一处耸起的坚硬石块,再向前探就是空的,我意识到前方可能是悬崖。可我没有退路了,我纵身向前一步,带着视死如归的坚定,从上面坠落。
死亡本身对于我而言,不过只是另一种境界。如果生是一种状态,那么死说不定也并非虚无。我不怕死,也不贪恋生。当我一直坠落,却触不到底,我才开始恐惧。因为不确定性,我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结果。我慌乱地挥舞着手臂,希望能够加速下坠,哪怕下一秒就会落地,粉身碎骨。可我依然被困于无休无止的中间态。
我开始痛哭流涕,像个婴孩一般。直到这种下沉的感觉戛然而止,我没有重重地着地,而是被温柔地托起,那个怀抱里的温度,令我安心。
“帮我扶着点担架,我把他抱上床。”
我想起来了,这是我男人的声音,正式登记过的。我终于在千辛万苦变成男人之后,又嫁给了一个男人。
“媳妇儿,你怎么哭成这样?是不是伤口痛?”南和谦关切地问我。
彼时,我已经能够睁开眼,麻醉的效果导致意识没有完全恢复。身体的应激反应,加上手术前禁食,我突然血压降低,心脏速度极慢,南和谦见我刚醒来又晕厥,着急坏了,手忙脚乱地找医生来看我。
注射药物后,我仿佛从鬼门关逛了一圈又回到人间。南和谦就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他问我:“感觉如何,饿不饿,医生说可以吃东西。我借了李烨他们的厨房煮了粥。我喂你喝好不好?”
我摇摇头,没什么胃口,很快又点点头。于是,他小心地把保温杯盖子拧开,先舀出来一勺自己试了试温度,不烫不凉,才喂到我嘴里。我吃了一口,开始呜咽。这下又把他吓得不轻。“怎么了?是难吃吗?难吃我们不吃!”
我带着哭腔,有气无力地说:“不是,上次这样,夏婷也是这么喂我。”
南和谦听到自己的新婚丈夫/妻子竟然还在想前女友,顿时面色铁青。
“我当时还躺着,挂着血袋,身上插满管子,一动不能动,夏婷也是这样喂我。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