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本王对你的情谊,你弃如敝履。你满心满眼只有他这个心爱的弟弟。”他转脸仇视苏昀休,冷笑道,“真是感人至深的兄弟情啊,祁璟琰,你还不快动手!”
见他又要将皇兄推到断崖外,苏昀休赶紧拔出天凌剑横在自己的颈项上。
当然他不会真傻到自杀,打算做个假动作,糊弄下这个疯子,然后趁其不备,伺机救人。
谁知,未等自己做下一个动作。
月光下,只见祁璟珞微微偏头,视线越过面前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释然一笑,像是在做最后的无声告别。
“皇兄,不要!”
瞬息明白他想做什么,苏昀休惊得心跳一滞,把剑往地上一扔,就飞快地往崖边冲过去。
可惜,祁璟珞的行动更快。
顺着祁璟珀的力道,他伸出双手紧抱罪魁祸首的臂膀,使出全身积攒到现在的力气,猛地往下一坠。
决心要将这个疯子一起带下悬崖,同归于尽。
千钧一发之际,断崖另一侧突现一道青影于苏昀休眼前一闪,先一步来到崖边。
眨眼间,三人的身影几乎是同时消失在崖上。
这下,苏昀休更是魂儿都飞了,虽然只是一抹残影,但他能肯定来人是师弟,是他的意儿!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崖边的,苏昀休想着要不他也跳崖殉情算了,生同衾,死同穴。
这时,下方传来的几句天籁之音拯救了他快要崩断的神经。
“大哥,别怕,我抓住你了。”
祁璟珞感到自己停止了下落,他睁开紧闭的双眼仰头,山风吹开遮挡视线的乱发。
待看清救他的人是谁后,祁璟珞惊喜道:“曲意!”
崖上的苏昀休赶紧探头往下看,果真,不是自己幻听。
断壁下方莫约三尺处,一青衣人右手握住刺进山体里的剑柄,左手牢牢抓住一个淡黄色的人影。
见此情形,苏昀休一屁股坐到地上,脱力之感涌现双腿,“呼~”他长出一口气。至于失去右臂的那个人,应是坠到漆黑的深渊之中了......
片刻后,沈曲意和祁璟珞两人平安回到崖上。
苏昀休撑住站起来还有些发软的双腿,真是这辈子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
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说不出,他后怕地扑过去一左一右搂紧,“意儿,皇兄,你们吓死人了!”
一个是他挚爱之人,一个是他至亲之人。不论伤到哪一个,今晚他都得泪流成河了......幸好!幸好!
沈曲意从他臂弯里退出来,牵住他滑落的手掌,双手交握时发现那手心里冰凉湿冷一片,知道是方才的事吓狠了。
“休哥。”沈曲意紧紧交握的手,让他看向自己,安慰道,“我们没事了。”
一旁的祁璟珞也伸手拍拍他的胳膊,正想说话转移下注意力。突然一阵晕眩来袭,他发出“嗯~”一声短促的低音,眼看着就要后仰倒地。
顾不得相见后的脉脉对视,苏沈二人听闻动静,瞬间回神,赶忙一人一边扶住他的胳膊,让人缓缓半坐到地上。
“皇兄,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苏昀休焦急道。
沈曲意搭脉一会,其后他神情一凛,唰地一下挑高手边这只胳膊的衣袖。
白皙的小臂上愕然有一道紫黑色的伤口,苏昀休心慌地回忆起来,可能是之前在院中混战时,不小心被怪物划破的......显然皇兄现在也同江盟主一样中了毒。
“意儿,此毒你能解吗?”苏昀休忐忑不安地问道。
“阿兰玲。”沈曲意朝他安抚一笑,随后扭头呼喊一声。
“师父,我在这。”身后的清脆铃音伴着脚步声越跑越近。
苏昀休侧首,就见阿兰玲双手撑膝停在他们几步远处,气喘吁吁道:“呼~师父你...你身法太快了,累死小玲儿了!”
“乖,快把药来拿。”沈曲意把手往后一递催促道。
“又有人中蛊毒啦?”阿兰玲边说边从腰间掏出个小瓶子放到自家师父手里。
端详皇兄被喂下一粒药丸,明显好转一些的脸色,苏昀休展颜,“意儿,这算解毒了?”
结果未等到师弟的话,他先被阿兰玲这丫头泼来一盆冷水,“哪能啊,这药只能暂时稳住毒性,要想根除,须在十五天之内找到母蛊做药引才行。”
苏昀休听得不甚明白,只字重复道:“母蛊?药引?”
沈曲意收起药瓶,解释前情,“我和徒弟从寨子出来,到留梦城接到休哥你留下的密条。料想皇城事态紧急,就动身前来寻你。路过一个叫扶风村的地方,那里破败荒凉,人丁凋零,很是古怪。几番探查,我们在村外的树林中,发现很多村民的尸体,还有几具被蛊毒控制四处游荡的活尸。”
“扶风村!那力大无穷的怪物我和江淼也遇到过。”苏昀休记起那个诡异的村落,想都没想打断他的话,担忧地一把按住眼前人的肩膀道,“意儿,你们没受伤吧?”
在师父摇头示意的时候,阿兰玲晃着胸前的辫发,接过话头继续道:“力大无穷?那可能是苏大哥你们运气不好,恰巧遇到失败品的失控期。反正我和师父到的时候,那几个活尸都到一碰就碎的末期了。”
“失败品?”苏昀休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一直重复问句。
沈曲意打了声哨,在等待七雪的间隙,说道:“嗯,这种蛊毒叫噬心蛊,改自于苗疆一带姑娘惩罚负心人的一种情蛊。成果不是一蹴而就的,那些消失的村民我推测都是被幕后人抓去做了实验。研究过程中,有死亡有不能控制的残次品,应当都被丢弃在林子里了。”
“幕后人简直丧心病狂!”苏昀休愤恨地以拳捶地,继而他满怀期望地抬头问道,“那已经知道是何种蛊毒,阿兰玲,你家不是对蛊虫在行,还有命蛊,不能重新搞条母蛊解毒?”
“哎,不能。”阿兰玲丧气地放下发辫,无奈摊手道:“外行人看蛊毒像出于同宗,其实各种蛊,用你们苍澜话讲叫错综复杂,千差万别。所以只有找到幕后人,夺取他手里的母蛊才行。”
幕后人?苏昀休伸出食指摩挲下巴,思索着:祁璟珀已死,想要追查蛊毒的下落,只有......
倏地,踏踏一大波马蹄声,向他们逼近。
燃烧的火把,瞬间照亮身后的道路。
众人转身望去,原来随七雪来此的,除了它身侧黏糊糊的肆云,还有江淼及陆准一行人。
少盟主一马当先,赶到他们近前,翻身下马,四下环视急问:“闲郡王祁璟珀呢?你们问出蛊毒的下落了吗?”
“少盟主,抱歉。方才命悬一线,我们只来得及救人,那人已坠落崖底,想必尸骨无存。”沈曲意拱手如实告知。
听罢,江淼面色寒霜遍布,他反手抽出无涯刀,对着路边的梅树就是一通挥砍劈扫。
被这位陌生少年的气势吓到,阿兰玲偷偷溜到师父和苏大哥两人背后藏了起来。
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苏昀休没说什么,任由他发泄心底的怒火。自己和师弟合力将皇兄扶到马背上,准备回程。
这边得知皇上中毒昏迷,陆准痛心疾首,自责更甚,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道:“臣无能,连累陛下身陷险境,求侠王治罪!”
说着,他将头顶的乌纱帽脱去,双手捧住,慎重地放在一旁。
见状,苏昀休眉头一皱,正欲开口说话。
忽然,一锦衣卫跨马来报:“大人,先前从院落后门鬼鬼祟祟离开的斗篷人,有消息了。按照您的吩咐,属下派人一路尾随,发现他快马加鞭往留梦城的方向去了。走之前,还飞鸽寄出一封密信,被拦截下,属下不敢擅自拆阅,请过目。”
接过陆准呈上来的信件打开,苏昀休一眼瞧见右下角“萧文轩”三字的落款。
不过,上面的一段鬼画符文字,他看不明白,递给身旁的师弟,亦是难懂其意。
“瞧这笔势,和天泽文也不一样,应是......”
沈曲意说到这停顿下,和苏昀休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默契道:“白汐国!”
收起信件,苏昀休嘴角扬起,他先对还再祸害花草树木的江淼喊道:“有线索了,小三水,别撒气了。”
之后他上前扶起陆准,夸赞道:“陆大人,你这次立大功了。何罪之有,赶紧起来还有事需要你去办。吩咐下去务必盯紧那人,皇上的毒能解否,全系在他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