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苏韵锦是我的筹码,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手呢。”
林昭声音柔和,满口的哄劝,可是苏韵熙听在耳里,却是山呼海啸,带着凛冽风刀。
“我依你所言毁公荀的脸,之后你马上救治韵锦让他回苏昭!不然,不然……”
“不然怎样?”
是啊,不然怎样,除了听林昭的,她还能怎样?现在告诉公荀,以林昭的心性即便伏法也不会告知救苏韵锦的方法,可是听了林昭的伤了公荀,那时候他食言,苏韵熙更无倚靠,她就是砧板上的肉,任由林昭处置。
“不然我就死给你看!你不是想让我陪着你吗?若是你不放韵锦离开,你就抱着死尸吧。”
“辰儿,你这样便不乖了,你若是死了,那我只能拉着苏韵锦和公荀给你陪葬了。”
这是林昭吗?这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他紧紧攥着苏韵熙的喉咙,让苏韵熙只能发出濒临死亡的声响。他满脸笑意的看着苏韵熙,翘首期盼最后她会低头按照自己的安排做事,他太享受这样拿捏别人的感觉了,不过苏韵熙确实如她所说得那样,不想再软弱下去。
“好啊!起码我死在他们前面,起码我为他们争取过,就算到了阴曹地府我也有脸面见他们!林昭,这是我的底线,我听你的,可是你必须给韵锦解毒,让他离开。不然,我现在就自戕!”
锋利的匕首,紧紧握在苏韵熙的手中,没有丝毫迟疑的抵在了白皙的颈侧,微一用力,鲜红的血珠就刺破肌肤,流淌出来,甚是刺目。
林昭那种胜券在握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笑容收敛,有惊有怒,苏韵熙居然怀揣匕首来见他,是想杀他,还是早就想好了以命相搏?“果然是我的辰儿啊,我最喜欢看你跟人争斗,又辣又烈又智慧!好,依你所言,公荀面毁之日,便是我救治苏韵锦之时。”
苏韵熙定定的看着林昭,终于缓缓卸去颈喉处的匕首,林昭以为她会全身脱力的坐在地上,谁知苏韵熙却一步上前,抡圆了手臂,狠狠的把匕首插|进了林昭面前的桌子上,寒光烁烁,冷气森森。
119、我不想他死
◎林昭说的没错。太医们忙活了一个晚上只是稳住了苏韵锦的病情,人无缓醒的迹象,虽是查出中了毒,却说……◎
林昭说的没错。
太医们忙活了一个晚上只是稳住了苏韵锦的病情,人无缓醒的迹象,虽是查出中了毒,却说这毒从未见过,一时间真不知道从何下手。
苏韵熙大概知道苏韵锦是怎么中的毒,但是林昭又不是傻子,既然告诉苏韵熙他在苏韵锦的器具上动了手脚,想来这会也早就隐去了痕迹,至于苏韵锦为什么会发病,苏韵熙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林昭在他们身边一日就会像飘在空中的浮尘一般无孔不入,或许哪日林昭走进苏韵锦寝殿时脚底带的草泥都可能是促发毒性的引子。
苏韵熙突然发现,医者一但走上与治病救人相反的道路是有多可怕。
公荀回来的时候,苏韵熙已经睡下,侍婢说熙妃早早便歇着了,这会怕是已经睡熟了,公荀摆摆手让人都退出去,自己轻手轻脚的上了床,把苏韵熙往怀里揽了揽,听着被刻意放缓了的鼻息,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转天一切如常,只是苏韵熙眼袋上的淤青昭示这眼睛的主人昨日并没有休息好,不是早早睡下,倒像是彻夜未眠。公荀上早朝要离开时,好几次张合唇瓣,可是最后什么都没说,他也心事重重,苏韵锦怎么会突然中毒,即便疯癫也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
就在公荀上早朝的这段时间里,苏韵熙并未火急火燎的奔往华盛宫,而是关着房门坐在屋里,不过这屋内并非她一人。
“文玲,我现在只能信你了。交代的这些事你可清楚了?”
锐利精炼的文玲少有的面色青白,可是声音却依旧沉稳,手如疾风秉拳一握,“公主放心,文玲知道利害关系,您放心大胆的去做,事成我便给您消息。”
苏韵熙起身深施一礼,文玲赶紧上前搀扶,才发现看似沉着冷静的长公主,身上冰凉竟有些微微的颤抖:“文玲,一切都拜托你了。”
文玲看着苏韵熙的眼睛,冲她点了一下头,虽是如此轻微的一下,可苏韵熙却觉得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被强大的压力顶回到该待的位置。就像所有的事情终究会被理顺到可以通达的道路上。
苏昭二殿下突然发病,这让同行使臣乱了阵脚,虽然名义上是他领队,可是有未来储君在那杵着,他这个本应该发号施令的大臣,便形同虚设了,如今主心骨突然人事不省,他便麻了爪。
朝堂之上商议不下,最后还是公荀试探性的提议:“朕已下旨彻查二殿下中毒之事,虽然现在并无头绪,但太医们在积极救治,目前二殿下的情况还是稳定的。若马上启程怕也麻烦,若是毒气攻心人在途中得不到好的医治,万一耽误了病情怕是使臣大人也不好跟你家王上交代吧,不如快马加鞭回去请旨,等得了指示在做行动。”
使臣擦着一脑门子的汗,抬头应是,也只好先这样了。
下了朝,公荀马不停蹄转到华盛宫。苏韵锦依旧未醒,面色微白,嘴唇微微透着青黑,再也不是往日里粉红的模样,也只有这样静静躺在床上,紧闭双目,公荀才能找回点当年他送苏韵熙来成亲时的样子,那双锐利的眼睛是带着笑的,尤其是看见公荀和苏韵熙并肩站立相视而笑的时候。
“怎么样了?”公荀脸色阴沉,低声问太医。
“回王上,银针入穴暂时护住了心脉,阻止了毒素的蔓延,不过是何种毒物尚未查明,要想解毒还是需要对症下药。”
“去查!”公荀厉声道,就是不是为了江山社稷,就是为了苏韵熙,苏韵锦也必须全须全尾的好好活着。
“是是是!微臣已经查了苏昭王子所有饮食起居,可是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从病程来看,苏昭王子也不是突然中毒,这毒倒像是缓慢渗透的,可能在来徐国前就已经中毒了,不过是积攒到一定程度才爆发出来。”
公荀的眉毛突的一跳,眼神突然恍惚起来,像是什么东西突然搅乱了思维,半晌才开口,“吴太医,你好好医治,尽可能的查明原因,即便一时半刻没有破解的方法,也不能让病情再有恶化,苏韵锦不可以死在徐国!”
“是!是!”不用公荀说得多明白,太医自然明白一国储君死在另一国地界上,弄不好就是一场大战!
公荀转身离开,站在笔直的干道上,身子一顿,明明半个身子已经转向了夙盛宫的方向,可是步子一滞,扭身又朝着泰宁宫的方向而去,转身的同时还吩咐了一句:“薛子睿,让子墨来见朕。”
那日,破天荒的公荀没在夙盛宫吃晚膳,不过快要就寝的时候,他还是来了。也不多说什么,坐在那就定定的看着苏韵熙拆了发髻,把一头乌黑秀丽的头发一梳到底。公荀突然起身,握住苏韵熙的手,从她手里拿过梳子,一下接着一下的帮她梳理,苏韵熙盯着铜镜里的人,莫名跟曾经的一幕重叠到一起。
“最近宫中事多,我都忽略你了。番邦使臣虽走了,可韵锦却突然中毒。你知道的吧,他是苏王后的弟弟,也就是我内弟。说实话这小子并不讨我喜欢,若说都是人中龙凤,他肯定是渡了金鳞那一条,冲天傲气只晃眼。”
说到这,公荀低声笑了两下,好像想起了一些往事,他的样子并不是像是再跟苏韵熙闲聊倒像是自言自语。
“我是有些羡慕也有些妒忌他的。不必收敛锋芒,不必看人眼色,有慈母严父爱护教导,有他姐姐用心顾着眷着……唉,嫉妒归嫉妒,但他是有真才实学的,我知道。”
公荀话锋一停,忽的又笑了两声,突然补充道:“比我差点!不过应该也是个好君主。”
苏韵熙不知道为什么公荀会跟她说这些,熙妃不认识苏韵锦,至于公荀对他的感觉不该知会什么,可是这些过往却是现在坐在镜前说话的两人都熟知的,就连公荀秘不宣口的羡慕与妒忌,苏韵熙都知道原因。一时之间苏韵熙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于是便附和的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淡淡“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