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之没拽住衣袖,腿一软也跪下来。
苏夕影看他一眼,转向沈暮时道:“下一场祭祀在什么时候?”
“次年初春二月。”
还剩两个月不到。
苏夕影自己也是人祭,一年两个月后也要死了,这种被人预判死亡时间的滋味真不好。
系统昨日说完成一百个任务即可获得选择时空的机会,那就说明他可以选择逃离这个时空,只是不知道现在完成了多少,能不能再献祭之前逃走。
自己都要死了,还有心惦记别人。
苏夕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沈暮时自然也没注意到苏夕影怎么想的。
沈暮时错开沈晚俞跪的方向,道:“你也是嫡长子,按规矩不能献祭,我希望你能按照汜朝规矩来,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一样,何必这样看不开。”
他说罢,拉苏夕影越过他离开,边走边道:“不用再继续杀人给我看了,威胁我没用,我没什么可对你忌惮的,杀得再多,应该死的人也要死,你如果不想被处刑的话,就到此收手。”
身后久久没有声响。
风行之是不敢回自己房了,把房间让给沈晚俞,跟着苏夕影沈暮时二人下了楼。
沈暮时转头看见他,一挑眉,就想赶走。
苏夕影拉了一下沈暮时袖子,道:“算了吧,他房里全是血,就让他住一宿吧。”
他说话,沈暮时便答应了。
进门后,沈暮时指了一下外间的榻,示意风行之睡那里,之后领苏夕影走进卧室。
有个住的地方就不错了,风行之没计较,乖乖躺过去。
35、烟熏渺渺轻5
◎苏公子他魂魄不稳◎
二人安安生生睡了一晚,次日继续前往南陆。
风行之醒来时,沈暮时和苏夕影早走得没影,他原先那间房子围了不少店伙计,都以为他死了,在那里念念叨叨祭拜他。
风行之没空管那些,冲出来一路狂奔。
有伙计上街采买,认出他,以为大白天的他诈尸了,吓得菜篮子都扔了,回客栈和众人讲,有年长的说他这是生前吝啬,花了钱没吃到饱饭,这才满街跑。
说的有理有据,几乎所有人都信了,伙计拿了钱又一路狂奔找到他,把钱一股脑塞到他手,拜了三拜,头也不回跑走了。
留下风行之在原地莫名奇妙。
他莫名其妙也只耽误了片刻,就开始追沈暮时。
出了山林,前方是一条小河,上面有桥,来来往往有不少行人,沈暮时领苏夕影下马,走过去。
身后有人喊:“师兄,等等我。”
沈暮时脚下没停,过桥后带苏夕影上马,道:“来的还挺快。”
“好像是徒步来的。”
“他那脚快得很,如果慢了,也操纵不好那些剑和火。”
沈暮时震了一下缰绳,马加快速度,跑的带起一片灰尘。
所幸这片路上没有行人,不然说不定要挨多少人骂声。
风行之也不喊了,闭紧嘴,半闭眼睛跟在马匹后面跑。
夕阳日暮时分,沈暮时在一个驿站前停下,这里离前面的城池还很远,夜里赶路多有不便。
二人下马,风行之也赶到了。
几日不见,风公子脸皮越发厚重,之前还会央求沈暮时答应,现在他干脆直接跟在二人身后,默认沈暮时接受了他。
沈暮时把令牌交给驿站管事的,立即有人恭恭敬敬领他们进去,顺便也把风行之当成和他们一起,安排到了同一竹楼。
沈暮时也默认了风行之进去。
苏夕影走过去朝竹榻上一倒,闭眼不想动,沈暮时在他身旁坐下,道:“明日便能到南陆了,到了之后,我先带你去见师父。”
“好。”
风行之凑过来,看着二人。
苏夕影感觉脸上有道视线,被人看着睡不着,坐起来对风行之道:“我脸怎么了?”
“没、没怎么。”
沈暮时把他推开,甩到一边凳子上,给他倒杯茶塞到风行之手里,道:“哪凉快哪待着去。”
有人送过来洗澡水,沈暮时在屋子里拉了一道屏风,把苏夕影拉过去洗。
这边便只剩下沈暮时和风行之二人大眼瞪小眼。
“师兄。”
风行之弱弱喊一句。
沈暮时道:“什么事?”
“你就原谅我呗。”
沈暮时喝口茶,道:“原谅你也不是不行,如果师父不同意给夕影医治,你帮忙说几句话,治好了我就原谅你,怎样?”
“师兄你有了媳妇忘了我们了。”
“是你把我们差点杀了的,救救夕影,不过分吧?”
“好吧。”
次日,沈暮时和苏夕影临走时,喊醒了风行之。
风行之一脸茫然,揉揉眼睛。
苏夕影忍俊不禁,逗他道:“风公子,上路了。”
风行之还是同昨日那样,在马后面跟着。
这次知道天黑之前能赶到,谁也没有着急,骑马慢悠悠在路上晃。
苏夕影坐在前面,沈暮时在他身后环住他,将他的手和缰绳一齐攥住。
林间有鸟飞过,带得树枝一颤一颤的。
沈暮时伸手摘下来一个果子,在袖子上擦了擦,擦去尘土,递给苏夕影。
苏夕影抽出一只手拿来吃,这个果子他还从来没见过,味道和外形都很像苹果,只是里面没有核。
风行之徒步跑了两天,之前有几天不得而知,腿脚依旧如风,沈暮时和苏夕影慢下来,他已经跑到了二人前面,转身冲二人贱兮兮笑。
“过来。”
风行之过去了。
沈暮时把马长长的缰绳丢过去。
风行之笑不出来了,乖乖接过缰绳牵马走。
国师名唤叶无夙,有些年纪了,在国师一位几十年间,一直隐逸在南陆一座无名山中,见过他,尚在人世的也不过三人。
风行之虽是他徒弟,却也只是二人隔着一道帘子,叶无夙在帘子后看他举动,加以指教。
这次还是风行之第一次见到他师父的尊容。
来之前,沈暮时已经和他打过招呼,叶无夙已经在里面候着。
沈暮时牵苏夕影进去,走到叶无夙面前撒开手,苏夕影跟着他跪下,风行之辈分小一些,跪在他们身后。
叶无夙坐在前面的座椅上,缓缓抬起脸,目光落在苏夕影身上,站起身,走下石阶,来到苏夕影面前道:“把头抬起来。”
苏夕影抬起头看他。
眼前的老者,须发皆白,浑身透着一副不好惹的架势,苏夕影忙又移开目光。
须臾,听叶无夙道:“皮相不错。”
肩膀上落下一只手,苏夕影忙低下头。
又听叶无夙问道:“家在哪里?姓氏名谁?”
叶无夙放在肩头的手沉稳有力,蓄势待发,好像苏夕影一说假话,就会将骨头捏的粉碎。
苏夕影没有这方面的记忆,求助似得看向沈暮时。
沈暮时道:“皖州城外,名唤苏夕影,后被其父母送进省司监。”
“皖州城外?家境如何?你们两个怎么遇见的?”
苏夕影心里犯嘀咕,难不成这老头还在意门当户对,嘴上老老实实道:“家境贫寒,父母只生不爱,三年前进入省司监,和沈……沈祭司相遇。”
提起往事,隔得时间久,提起来好像也没有当初那样难过了。
苏夕影父母家里用家境贫寒四个字都委屈,他的父母都是一户人家的家仆,原本苏夕影也要归入奴籍,半途替人到祭台受死,才勉强算进了黔首中特殊的神祭籍。
沈暮时递给叶无夙一封信,道:“师父,有些事您问他,他想起来也会难过,我特地把他的消息整理成一起,请您过目。”
叶无夙接过去,看完,把信塞进袖子里,捞过苏夕影的手腕,号了一脉。
少顷,他点点头,转身示意他们跟他过去。
沈暮时站起身扶苏夕影跟上去。
风行之知趣地到一边坐下等他们出来。
走过一条长廊,前面是一间竹楼一样的建筑,周围交错种植不少兰桂竹木,旁边有旧时栏楯,亦遂增胜。
叶无夙指了一下竹榻,道:“上去,抱住他。”
二人虽不明所以,但那毕竟是师父,仍是照他说的做了。
苏夕影的脸贴在沈暮时胸口,有些不好意思地埋下头。
“把这个吃下去,不要咬。”
叶无夙递过来一只通体红色的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