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突然又想起那个想忘记的画面,心里一突,猛地将车拐了个弯停在路边。
他脱下演出服,戴上口罩,下车,走到超市的自动贩卖机前,投进纸币,手指在数字2上停了一秒又滑到1上,拿起灌装饮料,拉下拉环喝起来。里面的白炽灯光照在他身上,看起来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有些异常孤单。
初晓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这个老同学啊。”
苏舒看了她一眼,把空罐扔进垃圾箱里,才咧嘴说道:“是同学,所以我更应该紧张。”
刚说完手握成拳,从她耳边擦过打在贩卖机上,“也许你应该永远都不要出现,明知道我不想看见你,明知道我刚刚说的都是假话……”
他痛苦地看着她,低声嘶吼着:“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难受?!”
初晓看着几步远的那人,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衬衫,却很有种长身玉立的感觉。从前挂在脸上的温润笑意,如今再也找不到一点踪迹了,让初晓莫名觉得心疼,又不知该怎么办。
十年未见,恍如沧海桑田,时光湮没岁月的变迁,可是有些事情是怎么也变不了。
初晓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了,若硬要说还有什么的话,那就是麻木,这些年她一直都是麻木度过的。
初晓扬起头,冷冷道:“对不起,没告诉你。”
嘴里说的是抱歉的话,实际心里并没有一丝歉意,她是故意这样子的。她就是想看苏舒因此更难受一点的样子,这样她心里才平衡。
苏舒自然是知道的,可他却不能戳穿,因为他还有问题要问她。“你那时候为什么会失踪?”
苏舒记得他曾经看过医院监控,初晓是自己走出去的,他后来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还去警局报案,但是没过多久初晓的母亲却跑来撤销了,也没有去找初晓,第二天搬家离开小镇了。
初晓低头不语,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苏舒也没有再追问下去,那一刻心累了,都安慰自己过去了,再追问也没什么意义。
两人站立在街头,看着忙碌的人从他们身边经过,还有人直接从初晓身体穿过。
苏舒忍不住笑出来了,无视她的瞪眼都笑弯了腰,“你该不会以后都是这个样子吧?”
初晓一听这话,恹了,愤愤说:“应该是。”
这可怜的模样,令苏舒想起以前养的小狗,情不自禁地摸摸她的头,说道:“放心吧,如果你男朋友不养你,我会养你的。”然后在她感激的眼神中,残忍无情地说出下一句,“开玩笑的!反正我才不会养一个麻烦鬼呢!”
初晓瞪着他,绷不住“噗嗤”笑出来。
苏舒把她的身体送到市中心第一医院,也见到了初晓的“朋友”。
顺着初晓指着的方向,看见从转弯处的病房里,出来了一位很年轻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那是神情很温柔的男生,他对病人会耐心地安慰,对身边的人也很和气。
果然像初晓说的那样好。
苏舒走过去,很直接地告诉他,自己是初晓的同学。
方淮看见苏舒背着初晓向他走来,第一反应很是担心,急忙接过初晓进了病房。
咦,难道他看不见身边的初晓吗?
苏舒正疑惑着,初晓看出他心底的疑虑,于是立马为他解答,“只有你能看见我,其他人都看不见,方淮也一样。”
苏舒想想,问道:“是因为出车祸的时候……我在你身边?”
“……或许吧。”其实这个问题,初晓想了很久,目前有只有这个答案最实际。
苏舒见她苦笑的模样,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安静的陪着她。然后一直都是听初晓说她这些年的经历。
“八年前明明已经确定死亡了,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又还魂了。不,准确来说只还了一半。有另一个人格分裂出来了,她一直拒绝回到身体里,结果导致始终无法和身体融合。”
“那个人格为什么要拒绝?”苏舒疑惑问道。
“……”初晓苦笑一声,“很奇怪吧,明明两个都是我,什么都一样,可是……却相互抗拒对方。”
初晓的身体,此刻就安静地躺在洁白的床上,像一个瓷娃娃一样不动不闹,可她仿佛有着自己独立的情绪,冥冥中,吵闹着不愿意回到以前的样子。
苏舒看着她,心里就是这种感受,很矛盾却又很真实。
方淮正在里面给昏迷的她量血压,脸上的担心尽显无遗。这个人就是这样明明清楚她不会有事,可他还是会担心。一直孤单一个人的方淮,突然有一天有一个值得他担心的人出现,就变成这样了。
因为,方淮是一个懂得珍惜的人。
看着那个着急不已的身影,初晓眼中泛起柔柔地笑意,突然指着方淮对苏舒说道:“他叫方淮,他就是把我捡进医院的人。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后来身体又成了这样,想着索性就直接住进医院好了。”
说到这里她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出声来,“一开始我也骗他说是瞌睡症,但是后来瞒不住了才告诉他真相,本来以为他不会信,可是他却真的信了。”
“我人格分裂的时间极不稳定,也没有规律,不过对方性格有些阴沉。”说到这里她突然停顿了一下,在楼道间徘徊许久,说:“其实也没什么,毕竟两个人格是相同的,像基因复制人一样。”
基因复制人?完全一样?听起来和以前听到的理论大相径庭呢。苏舒想了想,道:“你的情况与医学上的人格分裂不同?”
“多半不同,反倒是和灵魂出窍挺接近。”
初晓曾经看了许多关于人格分裂的书,明白人格分裂是有原因的,只是她这种情况很特殊,并没有新的完全人格诞生。她想起车祸时,曾经感到一阵晕眩,原以为是车祸创伤,但后来仔细一想有些不对劲。
第 12 章
◎他们并肩坐在长椅上聊着,忽然远处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看这边有空座位,毫不犹豫地坐过去。苏舒……◎
他们并肩坐在长椅上聊着,忽然远处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看这边有空座位,毫不犹豫地坐过去。苏舒看见这幕瞪圆了眼睛,一时没控制住叫了出来:“别坐!”这一声惊得那人弹了起来,
那中年男人一头雾水地望着苏舒,倒也不生气,看样子是个实诚人,“怎么了吗?”
路过的人也被苏舒那声弄怔住了,往椅子上一瞧也没什么东西,怎么就不让坐了呢?
有些人想明白了,以为苏舒是帮别人占座,刚这样想的时候,又见苏舒向中年男子道歉说是自己弄错了。
初晓在一旁看着,也很无语。第一时间,她就自己躲开了。
就算真的被人“坐”到了也没什么,对方不知道那里坐着个透明人,不过没想到苏舒居然忘了。
那中年男子是去等排队拿药的,看了眼苏舒,干脆不坐索性直接去取药了。
初晓再次坐回去,无语。
苏舒窘着脸才回神想起,只有自己能看见初晓,那刚才……真是太失态了!不过他也的确无法看见谁对初晓做出“不礼貌的行为”,再来一次,他也一样会出声阻止。
“对了!”初晓一声惊呼,把苏舒飘远的思绪,猛地拽了回来。
见苏舒不解地望着自己,初晓吐了吐舌头,聊她的事情这么久,倒把自己来找苏舒的目的给忘了。
眼前最要紧的事是告诉他那件事。
“我找你是为了告诉你,方以辰回来了。”
“谁?”方以辰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
苏舒突然想起白天收到的手铐,其实他一眼就认出来是方警察的手铐,只是不敢深思,他一想起那件事心里沉重无比。可如今初晓带来的这个消息,让他不得不面对。
“方以辰……是方警官的儿子吗?”
“嗯,方以辰曾经说过会回来找你们的。”这话一出,俩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想起方以辰,他们更多是心惊,当初他赌咒般的话语,如今想起还似乎在耳边回响。
过了会儿,初晓又说道:“我不清楚现在的方以辰是不是还恨你,所以你要多加小心。”
苏舒正要开口说话时,发现初晓突然一下子变的更透明了。他冷静问道:“要回去了吗?”其实他心里很不舍,却又不能表现出来,他不想初晓发现自己对她的感情,所以忍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