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杜若心里腾起些微希冀。李玙精刮的目光扫过来,刁钻的一闪。
“不过,本王知道你的花巧,自然不能由着你祸害阿璘。他那么个实心眼儿,经不起你摆弄。今日本王不妨与你透个底儿——”
杜若低头认怂,忍着气问,“还请殿下明示。”
李玙满意的点点头。
“原本呢,惠妃娘娘觉得此事也不是不可为,只不过杜郎官头上的帽子太轻些,如要册立杜娘子,需得先提拔了杜郎官。此节——怕是大如杜娘子所愿吧?”
杜若死命按捺住翻白眼的冲动,而李玙摇头摆尾,来回踱步,小风儿悠悠吹在脸上,适意得很。
“阿璘在娘娘面前诅咒发誓,如能得了你,往后终身感念娘娘恩德。本来他不说这句还好。既说了这句,本王是无论如何容不得他册你为妃了。”
杜若听得云里雾里,局促地撩起眼皮,李玙解释。
“本王早已查明,除开上巳节那日遥遥一望,以及过后你来本王府里赏花,你与阿璘并无接触。可见他这般痴心,并非你特意挑逗于他,倒是他自己不争气。”
李玙顿了顿,微微蹙眉。
“虽与你无关,究竟因你而起,他才变成没气性的软弱男儿。可见红颜祸水之话不假。从前高宗皇帝在则天皇后跟前,想必也是个万事皆可的庸懦性子。”
杜若尴尬地不知道要不要应个是。
朗朗中华自秦汉以来近千年,称孤道寡者四五十人,独则天皇后能颠倒乾坤翻覆朝纲,内中因由,在士大夫嘴里自有军事政治的方方面面道理,可是寻常人家的想法儿无外乎一句话。
——高宗怕老婆。
老百姓议论家常夹带上一句半句没什么,可李玙是谁?高宗与则天皇后可是他嫡嫡亲的祖宗,板着指头往上数,曾祖父母而已。
他这么说话也不怕天打雷劈?
李玙朗朗如演说,语气抑扬顿挫,眼皮子轻蔑地夹了她一下。
“说了你也不懂。咱们李家最忌讳这些事。”
杜若疯狂腹诽吐槽:我不懂?不就是怕你的好弟弟娶个能辖制他的娘子,把他哄成了一代昏王么?
“况且,本王看来看去也不明白,杜娘子难道国色天香?本王瞧着,阿璘送去那么些个茶花你都收下了。”
李玙嫌弃地眯眼,给永王下了定论。
“唉,茶花啊,你瞧瞧,这眼光真是不行。”
杜若气得直倒喘气。
这个坏蛋!专生了根得理不饶人的肠子,一味顺从越发没完没了,杜若思考片刻恭声出言挑战。
“殿下。臣女有事不明。子佩骄横憨顽,直爽明快,并非一无是处,即便殿下不喜欢,大可养在后宅,置若罔闻便是。臣女听说殿下府中美人云集,想来不多这一个。”
“嗯?你今日是来替杨家小娘子做说客吗?”
李玙微微愕然,原以为杜若不过是个攀龙附凤的玩意儿,变着花样要在皇子眼前晃荡,没成想这句里头的意思倒似深的狠了。
他不再挖苦,警惕地看她。
“听你这么说,本王这个表妹也不是一无是处。”
“臣女思来想去,觉得殿下不愿纳杨氏女,并非不喜子佩,而是有意避嫌。”
杜若顿了顿,又添上一句。
“这有意二字,作得大文章。”
李玙面色稍变,诧异地上下打量杜若。
她打扮的素净寡淡,雨过天青色纱衣配着海天霞外衫,底下系竹绿裙子,眉未描,唇未染,柔柔弱弱粉粉嫩嫩一个小美人儿,只实在稚拙些。
不过小归小,还挺会玩花样,一句句分析下来,虽不中亦不远也,倒叫他有些束手束脚了。
李玙短促的笑了两声,颇有兴味地摸着下巴。
“本王有些好奇,究竟是杜郎官驱羊战狼,还是二娘子自己有狼子野心呢?”
杜若乍着胆子应。
“□□早有明言,生子如羊不如生子如狼。如殿下心悦佳人,无暇顾及门第,才拒绝杨家,那便并非有意而是无心了。”
“哈?”
李玙越发意外,杜若毛茸茸的脑袋被太阳晒得发烫,滴溜溜转着眼珠子打小算盘,活像只才偷到鱼干的小猫。
就这么个尚未长成的小丫头,竟能猜到自己的打算吗?
“所以,二娘子的意思,是愿意以身试法,顶替杨氏女做忠王府的妾侍吗?”
他似笑非笑的样子实在吓人,杜若连连摇头,眼皮直跳,鬼使神差地后退了几步。
李玙看得好笑,气定神闲自腰间抽出一把折扇,随意摇了摇,扇面上画的青绿山水,一个戴斗笠的渔夫坐在莲舟上垂钓。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