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够看到宋九在司泽的帮助下，将他火化后，藏在他哥的墓旁，紧挨着彼此。
半仙则躲在角落里，偷偷的掉眼泪，看着很是惹人心疼。
就连傅严那个大家伙，也时不时的抹一抹眼角，四周被一片悲伤的氛围环绕，久久不曾消散。
下雪了。
正值12月初，是这个冬天的第一场迟来的白雪，并不让人觉得寒冷，只是感觉更加萧瑟了。
他朝着下面一众人挥了挥手，然后笑了，是那种很开心很开心的笑，非常纯粹的喜悦。
尽管他们看不见，不过没关系。
这些朋友，同学，全都是他哥留下来的，如今，既然已经还不去了，倒也就这样了。
纵使是无间深渊，你在那边，我便要踏过去，去寻你。
宋九总说：“坚强，向着光。”
可是宋九不知道，他的光已经在深渊底下了，他向着他的光，就等于，他向着黑暗前行，拼命的去追寻。
活了这么些个年，记忆里最清楚的，却只有旧城这么个小城市，这么丁点大的地方，占据了他一整个青春的时光。
古街，洛水一中，原先的江家别墅，他们的小出租屋，逛过的公园，压过的马路……
存在着他们好多的足迹。
——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又睡了过去，这个时候，该有鬼差来勾他的魂了吧，带着他回阴曹地府……
地府里好黑，基本上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到几率发着亮的鬼火，能望到的地方，却又被黑气包裹着。
细细的看了眼那个鬼差，只觉得有点眼熟，但蒙着面，所以看不真切。
往下看不到自己的腿，也不知脚踩在哪里，软绵绵的。
鬼差在前面带路，他在后面跟着，这么些个年，他哥应该早就转世投胎了吧，也不知是投到了哪处人家，如今又是何般光景。
也不知道，他们能否再次相见。
没来由的，伴随着悲伤来的，还有愤怒，只有一点点，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他呢……
踏过望不到尽头的黑暗，穿过一扇类似于门的东西，他这才发现，门的这边，才是真正的地府。
可是，和他想象中的有点出入啊！这哪黑暗了，明明灯火通明啊，正上方穿着华丽的衣服的，大概就是阎王了吧？可他在干嘛？在跟一众鬼差打牌！
要不要这么接地气啊……
搞得他感觉像走错了包间似的……
阎王之下的几个鬼差，正在工作，记录着什么。
他身边的那有几分面熟的鬼差，带着他去登记。
“姓名。”
“林子秋。”
“年龄。”
“22岁。”
“死因。”
“遗传性心脏疾病，病死的。”
“行吧，介绍一下地府的规矩，要想转世投胎，必须赚够贡献积分，在地府生存，也是需要积分的，而积分的来源，则是工作，会有专门的地方介绍工作的类型，和提供的积分，自己选择，自己生存。若实际不想转世投胎，也不想在这边生存，可以去找孟婆，喝下孟婆汤，魂飞魄散。”
“哦。”
“行了，去吧。”
这就，没了……
那，他现在应该干嘛？
依然是那个有些面熟的鬼差，不发一言的递给他一张牌，随后领着人绕着边往更亮的地方走。
牌子类似于身份证的那种，他还有个编号呢，第11111111111111+……10086个鬼客。
啊这。
一直往前走，脚下终于能看清了，踏上的路也终于不再软软绵绵的了。
四周也明晃晃亮堂堂的，路边上甚至有野花和野草，说不定还能闻到香味。
两个人，不对，两个鬼往前走着，良久，那个鬼差终于停了步子，抬首望去，鬼山鬼海。
等等，这么多鬼魂，都未曾转世投胎，没有轮回，那，那他哥，是不是也可能，在这里……
极力控制着冒到嗓子眼的心跳，原来他还可以心跳……
随着鬼差的步子，往房子那边走去。
鬼差领着他进了间屋子，屋子里的设施很齐全，竟然还有电子设备，于是他就眼睁睁看着那个鬼差掏出手机，接了个电话，那声音……
哥……
电话接完，鬼差见对面的人望向自己，无奈的笑了笑，取下面纱，赫然就是他那朝思暮想的脸。
林子秋怔了好久好久，久久不曾回神。
直到江梓寒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说：“怎么了？呆了？小子秋？”
一模一样的神情，一模一样的动作，他梦了三年，他忆了三年……
一下子就没控制住，哭出声来，几乎瘫倒在地上。
江梓寒连忙环住面前的人，轻轻拍着他的背，哄着他说：“乖啊，男朋友，你一哭，我就想跟着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