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几个月前,不光是温故离骗了我,连那老爷爷也糊弄我来着……
但这恰恰证明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说出浮暄帝的秘密的。
上述插曲,倒是帮助我稍稍冷静下来。
“朕自己的身体,朕自然会照顾,这点无需你为朕操心。”沉默了一小会儿,我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因我的回复而皱紧眉头的男子,“眼下你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找到朕的父皇并把他带到朕的面前。”
“臣……遵旨。”他俯首领命,终于不再多言,想必也是权衡了利弊,想通了事有轻重缓急,明白此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然而,他的遵从并没有让我松一口气。
诚然,我本以为经过今日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可以将江山托付与他——谁人能料,这背后竟然有这么错综复杂的因缘,而我将南浮江山托付与温故离的设想,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实现的。
万一温故离找不到我那个传说中的父皇,那该如何是好?毕竟十几年都没有联系了,人海茫茫,要找他简直如同大海捞针,何况他若是有意回避……但是温故离又那么肯定,说他不是那种自私自利、不负责任的皇帝……
唉……真是叫人头疼。
话虽如此,我并不打算消极无为。第二天,我就提笔写下了北宋名家苏轼的那首脍炙人口的悼亡词——《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落下最后一笔时,我看着宣纸上的墨迹,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了初来乍到之时的情景。
皇后那欣喜若狂的样子历历在目,时至今日我才恍然大悟,她情不自禁地惊呼出那句“是你!真的是你!你终于来接我了!”,是有原因的。
是啊,冯姑姑曾经告诉我,浮暄帝与皇后感情甚笃,即便曾因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而吵得不可开交,在那女子的心里,始终都是爱着的。
如若不然,她又何以苦等十年,甚至等得几乎失了心智。
所以,倘若浮暄帝尚在人间、尚有真情,那么他看到这首由他们的女儿亲自写下的诗词,应该会有所触动吧。
如此思忖着,我将这首词交给了温故离,命他着人大量抄写,张贴于全国各地——如果可以的话,在其他三国最好也贴上一些。
做完了能做的一切,我便开始了遥遥无期的等待。
九月授衣,深秋已至,我望着园中随风飘零的枯叶,越等越心凉,越等越心焦。
半个多月过去了,一点音讯也没有……要是真的找不着他,这个国家岂不是要面临灭亡?
好歹,我也在一国之君的位置上坐了将近一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里已经产生了感情,我岂能忍心看着正一点一点复苏的这片热土再度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偏偏甫芹寻本人并无兄弟姐妹,那些个皇亲国戚,无论远的近的,又都被杀了个精光——我要如何凭空变出甫家的血脉?
第二百二十一章 江城子
思及此,我猝然一怔。复制网址访问
甫家的……血脉?
我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肚子。
这……最后一步,竟然是这个法子吗?
一颗心因一个念头的形成而悸动不已,犹豫再三后,我于某日戌时找到了穆清弦——鼓足勇气后,我问他,我若是要生育,那孩子是否会受我体内奇毒的影响。
听完这一突如其来的疑问,穆清弦瞠目结舌地瞪着我,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嗫嚅道:“云姑娘,你问这事儿,该不会是……”
“我问这件事,不是不相信你。”我随即接过他的话头,诚恳地注目于他,“实在是事出有因,希望你能理解。”
“这……他……他、他会答应吗?”穆清弦千载难逢地结巴起来。
“……”听他就这么提及了另一个人,我不禁耳根一热,“你能不能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这……这个……”穆清弦磕磕巴巴地说着,总算是皱了皱眉,好像渐渐恢复了平静,“我也说不准……母体里的有些毒素,是会影响胎儿的,但并非所有的毒均是如此,所以,我暂时无法下定论。”
朴非只能赌一赌了?可是这样,孩子好可伶……那将会是我和他的骨肉,我怎么舍得……让他一出生,就和我面临同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