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疾风不断呼啸而过,冷却不了我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我不自觉地睁大了眼,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上已溢出了腾腾杀气。
直至冲过宫门惹来一阵惊呼,直至马不停蹄抵达清心小筑,我仍是像个发了疯的病人似的,径直下马闯入屋内,一双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锁定了正就着烛光穿针引线的女子。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甫芹寻刚放下手中的针线继而迷惑不解地注目于我,我就已经气势汹汹地冲到她的面前,伸出双臂死死地禁锢住她的肩膀。
“说!是不是你!?”
前所未有的震怒吓呆了毫无心理准备的女子,她瞠目结舌地瞪着我,一副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你……你在说什么啊?!”
“少给我装蒜!”我怒不可遏地嘶吼着,两只手狠狠地抓紧了她的双肩,发狂地摇晃起她的身子来,“是不是你派梓栖的旧部来刺杀我!?是不是!”
“什么!?我……”女子闻言震惊万分,她嗫嚅着,猝然还魂,“梓栖哥哥的旧部……我……不!我什么也没有做过!我从来不知道有什么部下啊!?”她双目灼灼地盯着我,摇头好似拨浪鼓,“我……你相信我!我真的毫不知情!我没有叫任何人去害你!”许是见我怒发冲冠一脸猜疑,她火急火燎地补充道。
“呵!相信你?”我凝视着她惊惶的眼,突然就笑出了声,“你叫我我拿什么相信你!?我拿什么相信你!”下一刻,颓然无力的我就猛地推开了她,自己也禁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了我最重要的人……他何其无辜何其无辜啊……
我无声地痛哭起来,声声质问,却已不知晓自己在质问于谁。
“我在这深宫之中,无权无势,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几个,我怎么可能联系到宫外的人?!”我正兀自痛彻心扉,那边厢,被我推搡的甫芹寻及时扶住了桌沿,稳住了怀胎已过九月的身子,她挺着肚子扶着腰,径自展开了滔滔不绝的辩解,“再说,我根本就不知道梓栖哥哥有什么旧部在这里啊?他们……他们应该早就各奔东西了才对啊……”
可惜这听似合情合理、童叟无欺的说辞,压根无法叫神智不清的我听之信之。
我慢慢地站直了身子,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心有余悸的容颜。
然后,我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腹部。
“你……你做什么?不要……别、别伤害我的孩子……”察觉到了我怪异的眼神,甫芹寻刹那间慌了神,她一手扶着上身,神情紧张地盯着我,脚下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我也不清楚事情为何会变作如此,你相信我……相信我……你……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千万不要……”
我一言不发地移动眼球,最终凝眸于她已然发白的脸。
“你敢用孩子的性命起誓,这几个月来,你从未加害于我?”
她怔住了,不知是因为我冰冷的目光,还是源于我无情的话语。
接着,她微微颤抖着举起手臂,目不斜视地凝视着我,含泪开启了双唇:“芹寻以腹中胎儿对天起誓,入宫后绝对没有加害当今圣上,此次皇上遇刺也与我无关,如有欺瞒,我们母子……皆不得善终。”
话音落下,屋内一片死寂。
“呵……”我冷不防咧嘴一笑,“呵……哈哈哈……”很快,这诡异的失笑演变成仰天长笑,“哈哈哈……呵——”我蓦然倒吸一口冷气,放平了脑袋,注目于那张曾经带给我太多喜怒哀乐的脸,“你若从未怀疑过我……你我又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啊啊……”
一语毕,我掩面失声,泪如泉涌。
不远处,她红了眼眶,潸然泪下。
究竟是什么,将当初所有的美好都种成了无法承受的恶果?
后来,我流着泪转过身子,默默地向外走去。
我想,对于她所说的一切,我其实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我太痛了,痛得无处发泄,痛得不知道该归咎于谁。
所以,我最终并未为难女子,而是默不作声地离开,晃晃悠悠地行至屋外。
这五月末的夜晚,竟是可以这样寒冷。
跨出清心小筑的那一刻,我毫无预兆地双腿一软,径直扑倒在地。
本能撑地的手掌,被牵扯到的手臂,直接触地的膝盖——身体上一连串的疼痛齐齐来袭,皆抵不过一颗痛不欲生的心。
好累,辰灵,我好累……
“主子……”这时,在外等候的几名暗卫似欲上前来扶,却因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而顿住了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