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卿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迟烟小小一个的缩在沙发上安安静静的睡着。
“这孩子,怎么睡在这里。”裴卿小声的叹气,没有吵醒她,轻手轻脚的去房间拿了一条毯子给她盖上。
裴卿的毯子刚覆到迟烟身上,还没来得及掖好被角,迟烟就醒了。
“妈,你回来了啊。”迟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的一下精神了过来。
“你这孩子,最近换季,你在沙发上睡觉也不知道盖个毯子什么的。”裴卿听到迟烟喑哑的声音有点无奈,“也不知道这么多年在华安都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说着起身去厨房给她泡了一杯感冒灵。
迟烟坐在沙发上,尝试性地说了几句话,
“我——那个——”
怎么哑成这个样子?
迟烟有点不敢相信。
这还怎么出去吃饭啊。
“快把这个给喝了。”裴卿把那一杯黄澄澄的药递了过来。
迟烟没有犹豫,一口气闷了整杯,然后立刻接过妈妈手上的另一个杯子,一口气干了满满一杯的温水。
裴卿等迟烟喝完药,坐到了同一张沙发上,平静的看着她,开口的语气有些沉重:“烟烟,妈妈有件事要和你说。”
第三十章——呆呆的,有点可爱
这么多年来,迟烟很少见到母亲露出这么凝重的神情。
在她的记忆里,上一次裴卿这么严肃——还是在高三,市医院建筑工程坍塌舅舅受伤的那次。
迟烟不擅言辞,能表达出来寥寥无几的言语上的安慰又太过无力,所以她没有说话。
伸出自己的手覆上母亲的手,迟烟用力的握了握,希望能给她一些力量。
“以后白天妈妈都会把外婆送到舅舅舅妈家。”
裴卿话说完,迟烟有些不解的抬头看她。
“怎么突然要把外婆送到舅舅家了?”
裴卿没有立刻回答,扭头看向女儿,沉默了片刻,而后缓缓开口:“你外婆她——
几个月前被查出了阿尔兹海默症。”
裴卿说话一字一句,很清晰。
可是迟烟却无论怎么拼凑,都不能明白这几个字的意思。
呆愣愣的怔在原地,一个字一个字的消化了许久,鼻尖的酸意越来越浓。睁着干涩的双眸,眼眶通红,迟烟木木的伸手,抱住了母亲。
裴卿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早就料到迟烟会这样,所以才一直瞒着没和她说。
“没关系的烟烟,只是早期,你也看到了外婆一切都还正常不是吗?”
“你外婆要强了一辈子,老了当一个老小孩也挺好的不是吗?”
“医生说积极治疗会好的。”
“没事的,烟烟,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
裴卿温暖的手搭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温柔的安抚着她。
迟烟心里酸的说不出话来,抽了抽堵塞的鼻子,头依偎在裴卿肩头,收紧双臂,用力的环住她。
都会好的,对吗?
晚上。
不知道睡前是不是喝了太多的水的缘故,从没有起夜习惯的迟烟半夜起来去上了一次厕所。
前半夜本就睡的不安稳,而因为起身的原因,剩下的后半夜也变得漫长难眠。
世界都在沉沉的睡着,连窗外的风都停止了运动,机械表走针的滴答声在这样的安宁下显得格外的清晰。
而对于人来说,深夜万籁俱静的时候,封存在心底的回忆就像那个走针,在干净的夜里经历过的每一帧都被描绘的清晰。
迟烟想起从前在华安大听讲座的时候,院里一个研究有关阿尔兹海默症治疗药的老师说过这么一句话,给当时的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对于上了年纪的老人们来说,一辈子变得很短很短,一昼夜变得很长很长。
不知道外婆的一昼夜有多长?
会不会也像她失眠的时候这样的漫长。
*
——
无论前一夜的心情有多么糟糕,在黎明来临那一刻,迟烟都会把它们悄悄藏好。
她不想把坏心情传递给身边的人,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无论悲伤忧愁,都是一个人躲起来慢慢消化。
“烟烟,把早饭吃了再去上班吧。”裴卿从厨房出来,手里端了一碗清粥,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迟烟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着凉让味觉变的迟钝的缘故,她觉得今天的白粥有点苦苦的,特别不好喝。
“妈,那你是以后下班都去接外婆吗?”
“嗯。团团和小含白天都去上学了,你舅妈的工作比较自由,白天的时间也多,刚好可以陪陪你外婆。”裴卿又从厨房端出一盘白切馒头,“最近我和你舅妈在找护工来着,但是看了很多个都不是很满意,不过现在我们都不忙也就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