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黑牢二字,吴波眼皮一跳。
他点了点头想走,刚迈出一步,还是没忍住说:“琛哥,你别急。林少爷不会有事的,你看你——”
“吴波。”陈旻琛说完这两个字,骤然沉默下来。吴波顿时不敢再开口。陈旻琛看上去像在用全身的力气来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说:“不能对陈正阳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吴波一脸严肃地走了。
所有人都离开后,陈旻琛坐回去,没了动静。
有仆人小心翼翼来敲了门,得不到回复后,也没声了。
林韫穿墙出去又穿回来,在心里暗骂怎么不来个人把他们老大拖出去吃点东西。
他很着急,陈旻琛自小受到极为严苛的教育,将克制这门学问修炼得登峰造极。
除非应酬需要,陈旻琛从不碰烟酒。何况现在能让陈旻琛在酒桌上喝酒的人已寥寥无几。还有别的,随便什么,飙车、电竞......也都没有。从小到大,林韫从没见过陈旻琛对某样事物表现出特别的兴趣。
这代表着陈旻琛没有发泄情绪的渠道。
很久以前林韫一直怀疑他哥总有一天会在沉默中灭亡......
过度克制会将所有事情压在心底,林韫很怕陈旻琛毁了自己。
直至天边晨光熹微,吴波回来。
“琛哥?”显然吴波已经从仆人口中得知陈旻琛在书房里呆了一夜,语气担忧。
陈旻琛应了一声,嗓子仿佛被砂纸磨过般沙哑。
吴波深深吸了一口气:“老六联系不上,追去联络地点也没找到人,现场有枪战的痕迹。我把人分成两拨,一部分追吕明修,一部分去追与吕明修勾搭上的人,明悟大师可能在他们手里。”
陈旻琛问:“陈正阳的人?”
吴波摇头:“不是,我怀疑是季寰桢。”
趴在桌子上的林韫坐直了身体。
他对这个人名有印象,竺安似乎和他关系匪浅。
陈旻琛冷哼道:“小瞧了吕明修。林韫呢?”
吴波低头:“没找到。”
陈旻琛没说话,看起来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他看了眼天色,朝门外走去。
一辆车迎着朝阳,低调地驶出陈家大门。
林韫熟门熟路地钻到车里,坐在陈旻琛身旁。
从他发现陈旻琛不像表面上显露出来的那样不在意自己之后,林韫心暖之余,产生了巨大的好奇。
陈旻琛明明是关心弟弟我的,之前为何如此绝情?还有陈正阳,季寰桢......
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将林韫拖进看不见的复杂漩涡里。
也许哥是想保护我,或者有别的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
林韫斜靠着窗,看着陈旻琛想。
等没命了才发现陈旻琛对自己的关心,林韫心里既酸又甜。
路上有几辆在路边等候的车子,一看到吴波与陈旻琛的车,便自觉跟在后面。
四周骤然一黑,车子停稳,林韫跟着陈旻琛一行人从地下车场出来,两位穿着旗袍的女孩笑着上前,脸上挂着楚楚动人的笑容,给陈旻琛引路。
林韫打量着这栋小洋房,红墙白瓦,浑身都是岁月的痕迹。一块不大的牌子挂在门前,写的是“嘉兰公馆”。
进了门,还没见人,就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一个女人摇曳生姿地走过来,身着一件宝蓝色的旗袍,衬得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和长腿愈发雪白,也将周围的如花女孩们衬成了狗尾巴草。
林韫看见这美艳女子,没有丝毫见到妈的亲切,只觉得浑身恶寒。
陈旻琛望着他父亲最得宠的情妇,微微低头:“林姨。”
“旻琛少爷来了,你父亲刚在里头沏好茶,正问你到哪儿了呢。”林渺对陈旻琛一直很有分寸,陈旻琛称她林姨,她也不会蠢到真以陈旻琛的长辈自居。
林渺话说得亲热,可正当陈旻琛要往前走时,两个男人拦在他面前,一人面露难色,另一个则眼神不怀好意,粗鲁地开始对陈旻琛搜身。
吴波一怒,立马就要上前,被陈旻琛挥手制止:“父亲年纪大了,小心点是应该的。”
于是陈旻琛带来的所有人都被搜了一遍,携带的刀甚至是枪都被扔到一旁。
自始至终,林渺都面带微笑,在一旁看着。
林韫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缩在众人后面,朝屋里一点一点挪去,看见了在喝茶的陈正阳。
陈家的人都很好看,有个俊美如雕塑的儿子,陈正阳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年过五十的他保养得依旧很好,穿一身在阳光下泛出淡淡金色的白色唐装,两鬓微白,容颜成熟、英俊。
陈正阳把茶杯放下,说:“旻琛,你来迟了。”
他脸上带着笑,看过来的眼睛却如寒潭猛兽,犀利无比。那目光有如实质,林韫一对上他的眼睛,即使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也吓得唰地猫腰,躲在了陈旻琛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