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不下的人和事?自然是有的!”冯素贞语气平淡,似乎是在回答与她无关的问题。
“那你为何明知自己是冤枉的还要束手待毙,你可曾为落衣和你那年迈的老父想过,如果你死了他们将如何过活,冯素贞,倘若你现在孤身一人的话死就死了,这死牢每天多的是死人,多死你一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至多就是拿块草席把你一卷丢到乱葬岗就完事,可他们呢,你是否要让他们流落街头,任人欺侮?” 天香起身两手撑着桌子,定定的看着冯素贞,此刻的她依然还是那么淡然,天香心底已然升起淡淡怒意。
天香气急了,她气眼前这个女人做什么事都遵循原则,气她不懂得保护自己,更气她不管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冯素贞被天香这样盯看着,面上越发显得不自然,一时间尽语塞,“天香,我……”
“冯素贞,你可知道你好自私,你可曾为那些一直在关心你的人好好着想过,倘若本宫没有借道来杭州,没有遇到落衣……倘若你真的死了……你可知会有多少人伤心难过,一如落衣和你老父,一如……”天香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在心里默默念叨:一如我你可知道,如若你死了,你该让我如何自处,我等你的这十年又有何意义!
把空间留给冯素贞和落衣,天香一个人步入院中,抬头仰望天空,使劲的压抑着自己,想要把泪水憋回去,却还是有几滴晶莹悄悄的从眼角无声滑落。
身边突然传来一道空灵的声音,“主子!”
“如何?”转瞬之间天香便回复正常,眼神凌厉似冰刀,话语里透着丝丝寒意。
“和主子预料的一样!”
“呵呵……”天香冷笑一声,脸上带着些许不屑,“皇兄最后还是心软了,那贱妾好歹跟了他三年,皇兄终是下不了手。”
“主子,那下一步该如何打算?”
“按计划行事,记住,切莫留下一丝痕迹。”
“属下领命。”
屋内,冯素贞坐在落衣旁边轻轻的揉搓着她有点滚圆的肚子,或者说是有手法的在替她按摩,“已经吃过早膳为何不和爹爹说呢?”
落衣眨巴着眼睛,“娘亲不让落衣说,娘亲告诉落衣,落衣说了爹爹就不会乖乖的吃饭……”
冯素贞哑然失笑,这份情她要如何还,天香给的她还不了,而天香要的她给得了吗?冯素贞看向窗外,晶亮的眸子蒙上一层黯然。
是夜,夜色深沉,层云飞动,一道道闪电划过长空,照亮了天空中的云层。
大雨即将来临。
夜色下,两条黑影快如闪电般移动,他们如鬼魅般掠过城墙,直逼杭州死牢的方向而去。
一声暴雷划裂夜的寂静,伴随着雷声的还有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雷过风止,一切重归于寂静。
第二日,皇帝东方天殇接到死牢传来的消息,余妃已于前夜畏罪自缢身亡。
是自缢身亡还是另有隐情,已无人知晓,也不会有人知晓,亦不会再有人提起,到最后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罢了……
☆、情深不寿
渐渐进入深秋,雨也多了起来,清晨,连绵的细雨笼罩着整个杭城,细雨拍打着半开半合的窗扉,冷风也把窗棂吹的‘吱嘎’作响,冷雨凉风让人不禁感到寒意森森。
“唔……”床上的人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她黑色浓密的睫毛如扇子,在脸上形成完美的扇形阴影,而她眼角依然挂着未干的泪痕。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轻轻的唤了声‘落衣’,屋内悄无声息,没有任何人回应,睁开迷蒙的双眼,床的内侧空空如也,哪还有落衣的影子。
“落衣……”
天香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头痛感袭来,头疼的快要裂开了,这是她昨儿晚上宿醉的结果,嗓子也干得冒火,五脏六腑都像是有火在烧着一样,她揉了揉发疼的脑袋,翻身下床拿起桌上的凉茶猛灌了一大口,才稍稍缓解了身上的不适。
在桌边坐下来,指尖拂过冰凉的茶盏,发沉发晕的脑袋也渐渐清明。
心下自嘲一笑,自己当真是喝酒喝糊涂了,落衣已于半月前就被自己送还到冯素贞身边,且自己也于那日见过冯素贞。
可是见过之后又如何呢?
自那日之后,她刻意回避冯素贞,不去见她,不去念,也不去想,而冯素贞似是知道她的心思一般,每日在自己独居的小院静养,闲时弹琴赋诗,教导落衣功课,并未叨扰她分毫。
一切都按着她想要的轨迹走,也是她想要的,约莫是因为她内心还有点小小的期待,可一旦这种期待落了空,莫名的失落感也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