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仓祁十三这年,秋凌众身体已经不太能出远门了,好在晗星一直给他调养着,虽然大多数时间需要卧床休养,但日子也不算难熬。
秋仓祁弱冠这年,办了弱冠礼不久,他的父亲新陵公终是没能撑到夏天,先一步走了。
其实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秋凌众的身体早年亏空太多,最后几年就是在在死神那抢日子。他走的很平静,最后一天他状态很好,闭眼长眠的那一刻,身边只留了晗星一人。
秋仓祁这些年听了许多他父母的往事,他如今也成了家,父亲走时只愿意和母亲共处,他也不意外。
秋家父子有个小秘密是晗星都不知道的,是秋仓祁十八那年,离他订的大婚日期不到半月。秋凌众把秋仓祁叫到了书房,谈了一个晚上。
那时候,秋凌众的视力已经不太好了,看不了强光,黑暗里也无法视物。他腿伤这些年成为了最折磨他的存在,阴雨天根本下不了床。
可饶是他身体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状态,单看外表,他依旧如青年那样风光霁月,偶有几根白发,并不影响他的容姿。
秋仓祁知道,他的父亲在意他自己这副皮囊,一直很注重保养,渐渐了解到,他父亲一直遵循着一句话,男也要为悦己者容,秋凌众的好样貌,晗星喜欢。
那晚,秋仓祁第一次觉得,原来,他是带着责任来到这个世上的。秋仓祁生在平安盛世,只要不算离经叛道,就算是一生平庸,也不会有人责备他。秋仓祁毕竟基因在那,他十六岁去参加了科举,拿了文状元,也算是美名在外。
秋仓祁如今在朝中担任要职,政务繁重却并不能让他觉得困难,但这一晚,却让他有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秋仓祁,你知道,当时为什么我会同意要你吗?”
秋仓祁摇了摇头,他知道一些往事,也了解他的父亲,他能顺利出生,他父亲一定是想了很久。
秋凌众给秋仓祁讲了个故事。
景阳九年初,秋凌众的好友,吏部尚书英年早逝,死时不足四十岁。
吏部尚书在职三年,当年吉州州长和前吏部尚书勾结,被秋凌众惩办半年后,吏部尚书从江州调职回京,直接入了吏部做了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和秋凌众是旧友,他们政事上很聊得来,私人习惯也都不冲突,私交也很好。吏部尚书和妻子很恩爱,两人是少年夫妻,成婚二十多年了,尚书夫人不是易孕体质,年轻时没怀上,后来他们就一直没要孩子。
吏部尚书得病得的很突然,洛书颜亲自出了手,诊完脉摇了摇头。
她摇头了,就相当于给吏部尚书判了死刑,确诊后没多久,尚书府就办了丧事。
令人没想到的是,吏部尚书出殡当日,尚书夫人在棺材旁服了毒,什么话都没留,走的让人措手不及。
后来有人想明白了,觉得也合理,两人无子,两方的长辈也早在多年前就去世了,尚书与尚书夫人相依为命,一位走了,另一位很难找到活下去的意义。
这本是件随着时光慢慢淡去的事情,可秋凌众自从参加完两人的葬礼后,就连着做了好几日的噩梦,他梦到他死后晗星孤零零的在他的棺材前死去,各种死法,每种都让他心痛难忍。
他惊醒后思考许久,折磨自己了几个月后,终于是咬牙跟晗星说。
“夫人,我们要个孩子吧。”
晗星没问过他是怎么想通的,她知道他不想说,所以从来没问过。
她不知道,秋凌众想要个孩子,是怕他有一日去了,她会像尚书夫人那样觉得无牵无挂的,跟着他就走了。
秋凌众不是没想过要跟她死在一块,死在一起,但婚后她出落得越发明媚动人,他终究是不忍,让她陪着他共赴黄泉。秋凌众不是不想多活几年,活到她寿终正寝再比她晚走一点,但那终究只能是妄想。
他大她十一岁多,身体不好,就算是走大运,也不可能陪她走到寿命尽头,他有自知之明。
所以秋凌众选择和晗星孕育了秋仓祁,他当时祈祷过这一定要是个男孩,这样才能在他死后帮晗星撑起一片天,若是女儿,长的像小晗星,他是不忍心那样残忍的对待的。
他注定没法太喜欢自己的孩子,好在,这次他运气不差,秋仓祁顺利出生,比他想的还要懂事。
“你快要成家了,成家后也不要忘了对你母亲好,等我走后,你要多陪陪你母亲。”
秋凌众说这话时虽然看似平静,但秋仓祁还是捕捉到了些忧伤,他想,他父亲如此爱他的母亲,是真的无可奈何才开口说了这样的话吧。
夜谈后,秋仓祁渐渐有了许多变化,他大婚后处理婆媳关系处理的很好,分了很多心思观察他的母亲,随着时间拉长,他的不安感越来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