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多少次,叶枚就是凶手,你们还调查什么!贱女人,把我儿子害成这样,你们快把她枪毙!老婆子我啥都不要,只要她的命!给多少钱都行!”
☆、又来
尖锐而凄厉的声音在楼梯里回荡,搞不好整栋楼的人都能听见。
王秋月很快识别出她的身份:许卓的母亲,也就是叶枚的婆婆。
此刻,婆婆认定儿媳就是凶手,对她恨之入骨。
白发人送黑发人,当然让人同情,可她尖酸刻薄的态度,和撒泼没什么两样。
气氛有点尴尬。
警察戴好帽子,宽慰王秋月:“不用慌,我们会处理。”
王秋月默默点了点头,合上防盗门。
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慌呢?人命关天呢。
有了婆婆的指证,警方接下来的调查重点将集中在叶枚身上。
忽然间,王秋月的脑海中浮现出叶枚孩子气的脸,以及跟娃娃脸很不搭衬的暗沉眼眸。她眼中世界的色泽,也许更为深邃和灰暗。
王秋月想不通:就叶枚瘦瘦小小的身量,真能用刀杀死魁梧壮实的许卓吗?许卓又不是白痴,被人刺中不会喊不会逃啊?
案子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难题就交给警方吧,自己不过是平头老百姓,大门关上就能跟外界隔离,不用操心别人的事。
想到这儿,王秋月的心情放松下来,哼着歌打开外卖软件。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哼的是《夜光森林》。歌词早已烂熟于心。
在和701的住户聊完后,警察更觉得该案不简单。虽然逻辑上有些荒谬,但“声音”为分析案情提供了新的角度。
他把记录本放进身前的衣兜里,深深吸了口烟,抬眸瞄向701的门牌,微微皱眉。
而后,他走进安全通道,三步并作两步跨上楼,协同队友平复丧家亲属的情绪。
快递小哥送了一大包美味过来。
“谢谢。”王秋月肚子饿得咕咕叫。
小哥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听说楼里有人死了?”
王秋月本想呛一句“楼里每年都会有人死”,最终作罢,默然指了下楼上。
小哥闻言点亮手机,走上台阶,鬼鬼祟祟地窥探。
婆婆已被安抚下来,没有再听到她的哭喊。
晚饭吃得很爽。王秋月将垃圾放入塑料袋,打结堆在门边。
她提起喷壶到阳台上浇花,时不时去看屋顶开裂脱屑的漏水点。
还没到夏天,她就提前感到忧虑:哪怕801没人住,下暴雨后估计还是会漏水,死亡无法解决水管的渗漏。抽空找工人重新粉刷防水涂料吧。
周末来临,王秋月提着水果和保健品,来到疗养院看望父亲。
其实她一点都不想来疗养院。每次和父亲见面,她总能找出他更加苍老衰弱的证据。
父亲正在一点点的变得陌生,陌生到再也不是为她遮风挡雨、保驾护航的“大山”,样子虽不尖锐,但却能刺痛心脏。
他的语言方式变得低龄化,很像不懂规矩的孩子,时时刻刻被护士小姐约束,“这不能干那不能干”。
见到女儿的时候,他总会问一个问题:“你妈身体还好吗?”
他以为老伴还活着。
王秋月绞尽脑汁,想找到一个搪塞父亲的借口。父亲倒是被她哄过去了,可她被勾起了伤心事,隐忍住眼泪。
她转移话题:“爸,你今天去钓鱼了吗?”
父亲一辈子没别的爱好,唯有钓鱼。他不仅擅长钓鱼,还会做鱼,年轻时常跟老婆抢锅铲,夸口他做的鱼天下第一。
对此,王秋月非常赞同。她总是吃得意犹未尽。
后来他老年痴呆,被送到疗养院,还是放不下钓鱼。
无奈他精神不济,钓鱼老打瞌睡,一不留神鱼竿就脱手掉进水里,王秋月都给他买好多鱼竿了。
“我钓上来一大条,起码三斤!”他吃着削好的苹果,端详着女儿:“你工作怎么样?”
“我很好,不用担心。”王秋月并不相信他说所谓的“三斤鱼”,像他这种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护士小姐不会允许他们呆在池塘边。
不过,回答父亲的话是发自内心的。邻居的死,令她感到莫大的喜悦。
死亡并不能让所有人开心。
几名护士小姐在唠嗑,说隔壁房的阿姨做了五年植物人,最近器官衰竭去世了,她女儿却不来办理结账手续,手机打不通,把尸体扔在疗养院不管了。
“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放在停尸房吧?尸体会发臭腐烂的。”
“还能怎么办,跟上级报备后,由我们垫付费用,直接送走火化。等哪天她女儿重拾良心,再回来把账结了呗。”
“切,她才不会回来呢,打定主意让我们收拾烂摊子!这种人啊,就该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