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①
这一曲唱的是这春日将尽、聚散无常，也是锦年对自身的伤怀。一时间听众也被勾起几番心事，宴会的氛围不觉竟消沉。
曲罗可不喜欢这样的氛围，怨锦年选错了曲子，“锦年，你唱什么不好，平白扫了兴致。”
锦年反口回击，“我，只是新近练了这个。大家都是随意选的，我有什么不对。”大家都是随手捡的曲目，锦年也没想那许多，就是想唱这一首，为何要被挑剔。
她们两个一时僵住，还是鸾儿打了个圆场，“这首词也应时节，曲罗你既然不爱，何不自己唱一首喜欢的。”
“我今日嗓子不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什么聚散匆匆，哪里应景。”曲罗偏不放过这一点，她是青姨手下的得意人，何必迁就一个初出茅庐的锦年。
曲罗也并不是专挑锦年的刺儿，沐风和曲罗常打交道，了解她的性格，不过是词中意境戳中了曲罗此刻的心绪罢了。作为主人，不能让宴会就这样被搅了，沐风于是另有一番诠释，“曲罗姐姐，你想，聚散匆匆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免了日久变心，免了争吵怨怼，彼此留下最美的回忆，也是一种完满。今日不想明日事，趁着好春光，不如醉一场。各位，祝今时今日的相聚，共饮一杯，可好。”沐风饮罢，众人相合。曲罗也不例外，这事就过去了。
“你说的对，管那些人干什么，终日相伴的还不是我们姐妹。”曲罗也是洒脱之人。
“可不是，什么名门公子，哪个真稀罕他们。”小梨附和。
曲罗扑哧一下笑出声，“你见过哪门子的名门公子，是后厨的大壮还是红姨那儿的小蒋。”
小梨不甘心，“我怎么了，你们见过的我也都见过。”
“这可是差远了。”沐风忍不住打趣。谈到此处，小梨没什么发言权，其他人却是都有几句可说的。
“小梨不知道，你可是知道了。那位朱公子如何呀？”曲罗也来了谈兴。
“这位朱公子，曲罗姐姐难道不认识，何必问我。才能也有，家世也好，就是呀，世家子弟的癖好也一个没落下。”沐风说道
“可不是像你说的。要说面如冠玉、唇若涂丹，还得是一位中书令池公子。”曲罗得意的说，这一位是她的裙下之臣。
不意鸾儿也插了一句，“真真儿是一位玉面郎君。”
想不到平素稳重的鸾儿也赞同，可见不同凡俗，“鸾儿姐也这么说，更想见一见了。”
曲罗略有几分惆怅的说：“可惜他放了外任，没个三五年回不来。”
“何必可惜，金陵城中何时缺的了精彩儿郎。指不定明日就冒出一个来了。”沐风说。
“可不是，前日我还见到了一位公子，倒是第一回来咱们这里，年方弱冠，剑目星眉，英姿勃勃。将来定是个伟岸男儿。”另一个叫冉秋的姑娘眼中闪着光说到。
“可知是哪一家的。”沐风也有几分好奇。也许将来有机会见到，可要好好瞧一瞧了。
“他是随别人来的，并不是常日见的纨绔，说是公主府上的公子。”冉秋道。
“这个年纪的公子，该是长公主府上的，如今常在京中的只有一位莅阳长公主，这该是那位赐了国性的大公子吧。”鸾儿总有些独有的渠道，知道许多别人没有的消息。
“必定是了。”小梨一脸兴奋的说到。
“你可要记牢了。”众人笑着调侃小梨，小梨亦笑着点头。
众人品评着京中的王孙公子，亦如王孙公子点评金陵美人。往日为你献歌舞，今日拿你来佐酒。红尘滚滚，也不知道是谁轻慢了谁，谁愉悦了谁。
夜饮醉复醒，仿佛已三更。
作者有话要说：①《浪淘沙》宋·欧阳修。
☆、第十二章
零落成泥
时间流转得很快，宫中巡查当日，升平馆上下整肃。同以往一样，来的人不算多，但也不会落了宫中排场。头两日审查账目、总结一季的收益等等，并没有沐风等人上前的余地。萍姑不得空闲，只让师傅们盯着她们练舞练歌。沐风时不时无端心慌，曲罗经历过，倒还能安慰安慰她。
诸事告一段落，终于得了空闲，馆长陪着刘公公，一起欣赏萍姑抚琴。平时只做指导的萍姑，年轻时也曾是琴瑟琵琶无不精通，引领一时风骚的人物。刘公公闭目静听，觉得比起从前，还是如今的琴音更有风味，余韵悠长。
“萍姑这琴弹得愈发好了。”刘公公睁开眼，品着曲中意说到。
馆长顺着话头，说：“是，馆中之人皆不及。”
琴声缥缈之处见凌厉，甚是难得，刘公公摇着头说，“何止是升平馆中，便是整个金陵城中都算上，也是仅有的。倒是你，管理升平馆事务这些年，萧可是甚少动了，再难相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