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风手中的荷包,素面无纹,无甚特别,但也算针脚细密,靖王问道:“此物可是意为定情?”
沐风将荷包放在靖王手中,摇了摇头,回答:“否,意为勿忘。”
“你有心了。”靖王摩挲了一下那荷包,普普通通,也无别有寓意的纹样,收下便是。
沐风会心一笑,“殿下,可是怨奴唐突。”
“并未。”几日相处,靖王与沐风也算是互通心意,却尚未通姓名,于是问:“你一直称呼我为殿下,你可知道我的名字。”
“奴,不知殿下名讳。”其实她知道,但沐风不该知道。
“景琰,勿忘。”一时间靖王就是想让她知道,就是想让她记住,他的名字是萧景琰。
那双眼睛此刻的真诚也让沐风动容,千思百绪汇成一句话,“奴铭记,不忘。”从来记得,何曾相忘。
靖王点点头,也看过来,“你既然知道了我的名字,那你的名字呢。”沐风一听就不是本名,靖王想多知道一点她的过往,唯有如此,遗落在她身上的心才不虚浮着。
“殿下不是一直知道吗,奴名为沐风。”沐风不想据实已告,也不想随口敷衍。
“我说的是本名。”靖王不由得提高了音量,目光灼灼,难道他还不够坦诚,换不来一个真实。
沐风躲开那一道视线,说:“前尘往事,不记得了。”
“你是不信我,还是有难言之隐”靖王不允许沐风躲闪,捏着她的下颌让她看着自己。
沐风不得不回答,“奴自然信殿下。只是罪臣之后,有污先祖声誉,不敢言姓氏。”这也不是假话,只是并非全部。
靖王放开她,这个理由也不是不能理解,是他着相了,“是这样啊。”带着几分探究,又问,“你还记得多少曾经。”
“先父不过临民府官,渎职贪墨,无甚可说。”前者为真,后者为虚,真真假假哪辨的清。
“也不怪你。” 观沐风行止,应该是在这里颇过了几年,那她父亲的事,幼时的她可能也不知情。
虽然说连坐这一项不能说全对,也算不得错,沐风摇摇头,说:“承其惠,担其恶。不敢说无辜。”转念见心中想到的却是,无辜受牵连的父亲,待到将来,即使只有一丝可能,也要报偿一二,方对得起天道公平。
“难得你有担当,可惜了。”沐风的话,很对靖王的脾气,只是出身难改,只能感叹一句。
话题惆怅了,再说下去不过徒留哀叹,还是不要辜负难得的良辰美景,沐风换了话题,“殿下,还是不要可惜了美酒佳肴。”
靖王也觉得往事沉重、不宜继续,眼神飘忽间看到她面前一堆樱桃核,便道:“看来,你最爱这樱桃。”
“人有好恶,让殿下发现了。”沐风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很配你。”樱桃与红唇,一吞一吐间,愈发鲜红莹润,引人遐想。靖王仔细看沐风的那一抹笑,联想她的身世,她的性情,更觉得她该是这个样子,一切恰到好处,“眼角一颗泪,这痣也恰到好处。”不自觉拂过她的眼角,那一刻泪痣所在的地方,让她无时无刻不自带一股怅惘。
靖王走了,漫漫长夜,无心睡眠。沐风忆起了幼时他们初识的情景,如烟往事伴着微凉夜色入梦,揉碎在无边黑暗之中。
那一年,父亲述职回京,沐风也跟着回来。大人们的家长里短孩子们怎耐烦听,阿兄得了令必须得陪着她,可阿兄可是在家里待不住的性子,捧着她的脸引诱,“小丫头,今天外面有庙会,你想不想去啊,可好玩了。”
“外面多冷啊。”她皱眉思考,昨天还下了雪呢。
阿兄不甘心,继续说:“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吃,花灯面人儿糖画兔儿爷,想要什么都给你买,怎么样?”
这些她倒是十分感兴趣,于是点头答应,“那好,要问母亲、问公主伯母吗?”
阿兄却知道,问了就走不脱了,连忙截住她的话,“问什么,你就跟我走吧。”一把抱起她,便跑了出去。
哪成想,一同相约的人汇合,阿兄就和一位姐姐手一牵,没了踪影。把她丢给个不认识的。
“要找阿兄。他答应的小吃面人儿还没给我。”阿兄骗人。
“他这个时候顾不上你了。”这人牵着她的手,语气同样幽怨着呢。
“我不认识你。”抬头看他,比阿兄高,比阿兄黑。
这人于是蹲下身,说:“我是萧景琰。”
她自然要回答,“我是林凡”
“交换姓名,我们便认识了。还是我给你买小吃、买面人儿吧。”又揉了揉她的脸,带她一个个小摊逛过去。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互通姓名。如今我认识你,你却只认识沐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