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副不似少女天真的口吻终于引起了宋心悦的警惕:“我怎么见你……不像人呀?”
少女嘻嘻笑道:“我是这附近的孤鬼,我许久没与人说话了,你能看到我,我很高兴,我们能做朋友么?”
“朋友?”宋心悦有些诧异。
见她迟疑,少女笑容忽然便消失了,颇有些丧气:“果然,你不愿意啊。”
作者有话要说:黑鸦欺负人,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恩,腹黑嘛
☆、小鬼(四)
宋心悦如今拜师慕白与黑鸦二人,这二人又与地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面对一只孤鬼的好友之约,她有些微迟疑。这少女说话直率,做人时必定是个开朗的姑娘,如今却成了游魂孤鬼在北城晃荡,同龄的宋心悦心下有些触动。
思前想后,只好道:“我问问我师父能不能与你做朋友?”
少女偏过头去,腮帮鼓鼓:“朋友是我和你的事情,你为何还要问旁人!哼!不理你了!白与你聊这么久!”说罢,少女起身便准备离开。
情急之下,宋心悦居然伸手去抓她。她伸手的一刹那便后悔了,哪里有人可以抓到魂魄的?
可冰凉的肌肤触感传来之后,她愣了半晌。
少女也愣了半晌,直勾勾地看着她抓着她的手,从她的手中传来丝丝的暖意,令她空落落的心神似乎渐渐被一些未知的东西填满。
宋心悦打小在宋云鹤的教导下,胡闹归胡闹,一些礼数还是稍稍懂一些。忽然抓住旁人,还是个刚认识的陌生人,着实有些唐突。
反应过来,便赶紧抽回手来,投去一个笑:“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好不容易有个可以说说话的人,我不想你走。”说着又趴了回去,继续盯着屋内的人,心思却落了大半在她身旁的少女身上。
少女呆呆地又趴回她身侧,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说话都有些磕绊:“无事……我脑子有些乱。”
“恩?”宋心悦偏头去瞅她。
“你很神奇,好像令我想起来了不少事情。”少女冲她咧嘴一笑,“我一直不知道我到底是谁,可是现在我知道啦!”
宋心悦也笑道:“那你叫什么?”
少女皱眉了许久,略有些苦恼,“名字还未想起,但是我记得我家门前应该有棵大槐树,很大很大的那种,小时候我与朋友两个人都围不住。”
“槐树?”宋心悦想了想,方才在城中四处转悠的时候的确经过一户人家,门前有棵很大的槐树,连忙拉着少女朝着那处奔去。
少女被拉着,从相触处传来的温热又朝她袭来,脑子又开始乱哄哄的,迷迷糊糊中,已经被宋心悦拉着穿过了两条街,走到了南二街的一户人家门口。
这户门庭除了门口一棵大槐树外,也就只剩屋外一对已经被风雨洗得变色的对联,宋心悦仔细读了读,大抵也不过是家和万事兴之类的愿景,不过便是有她爹那样的毛病,一个词硬要掰成一句诗来写的九曲回肠。
对联上的字倒是苍劲有力、铁画银钩,板正之外仅余几分潇洒意味,当初他爹评这样的字时道:“若以字观人,此人定是极于自律之人,横平竖直、落笔刚劲,收笔时的随心所欲或许才能看出他胸中乾坤。但大体观来,不免平平……嗯,君子中庸,却也未必不好。”
她还记得那幅字下的姓名便是个姓曹的书生。
那年似乎是递了喜帖过来,娶了一位在苏府浣衣的姑娘。
宋心悦方才一路狂奔,指着这棵槐树喘气道:“这里,这个是不是?”
少女绕着转了两圈,高兴地拍拍手:“对对对!就是这棵!”
“那就好,你姓曹呀?那名字呢?有没有想起来一些?”宋心悦凑到槐树边,伸手试了试,果然她这点个子,在这棵大槐树下不值一提。
“好像……有人叫过我……蓁蓁?”少女弯弯的细眉拧在一起,蜡黄的脸上满是苦恼。
“我去问问。”宋心悦说做便做,当即敲上了这座小屋的门。
此时近戌时,屋中微微透出昏黄的亮光,里面的主人应当还未睡下。是以只听得里面有个清冷的男声道:“我出去瞧瞧,你休息,兴许是学堂的人又找来了。”
随即有个娇怯的女声嘟囔:“怎么学堂还未死心,你都拒绝多少次了。”
“呵呵……”男子笑着,已经打开了门,瞧见门口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有些莫名,怔忪一瞬,又温声开口,似乎怕吓到宋心悦一般,“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敲我家的门?”
宋心悦见他在夜里披了件外衣便走了出来开门,有些赧然:“咳咳……我是帮朋友来打听一件事情。曹先生,您可知道一位叫蓁蓁的姑娘,是您家里的孩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