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像是被女子的笑眩了目,怔愣了半晌,在女子下一声打破尴尬的笑声中回过神来:“在下见姑娘方才下棋棋风蕴有雷霆之势,不知姑娘师从何人?”
“老师不愿透露姓名,方才不过奉老师之命来请几位前辈赐教。”女子温温笑着。
“那……姑娘姓名可能透露?”男子喃喃问出了口,转瞬又矢口道,“别别别,我如此在大街上问姑娘名讳,太不知好歹,姑娘你便当未听到吧。”
“呵呵……小女乃汾河李家,闺字,嫣然。”姑娘微微颔首。
“在下,郑如元。”
女子微微讶异,再不是先前带着调笑般的笑容,目光亮了亮:“能得郑大师赏识,嫣然之幸。”
“李嫣然,郑如元……”宋云鹤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你认识?”黑鸦转过头来问道。
慕白也跟着转过了头,严肃地望着他。
宋云鹤思索了一番,似乎在脑中思考这两人的事情,随即道:“郑如元是前朝有名的棋痴,在棋道上天赋异禀,年纪轻轻便能与国手比肩,被人尊称一声郑大师。他的夫人李嫣然也是有名的棋手,从小也在此道上天资卓越,师从陛下钦定的大国手,常常奉师命挑战一些大师,一路顺风顺水,只不过……当她遇到郑如元后,便再也没能赢了他。后来郑如元便与她成亲,都说二人是惺惺相惜,最终结为连理,也是一段佳话。”
“前朝……他们二人死了多少年了?”慕白问道。
宋云鹤想了想:“也有近一百年了。”
“你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慕白有些奇怪。
“我们先下所住那片便是当年郑宅拆成了几间小屋子之后分卖了的。说到这里,我也不大明白,当年家底也算厚的郑如元,怎么就落魄到了卖宅子换钱的地步。”
“既然有相识,便不会只有相识。”慕白重新将目光投入了铜镜之中。
此时铜镜中两人消失了,宋心悦使劲眨了眨眼睛:“怎么不见了?”
随着又出现了两个人在一处院子中下棋,仍旧是方才二人,女子下完一子,发觉对面郑如元一直盯着她看,脸腾地红了,嗔道:“该你下子了。”
郑如元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连忙下了一子,随即挠挠头发:“你……嘿嘿……你真好看。”
李嫣然撇撇嘴,把手上的棋子丢回了棋盒:“你都分心了,我还赢不了你,师父是存心不想让我回去了。”
“你没赢我,就不能回去?”郑如元有点疑惑。
李嫣然重重叹了口气:“我自恃得到师父亲传,应当坊间再难遇对手,便不再潜心学习,师父得知,气得大发雷霆,让我没下赢他给我拟的名单中的人物便不要回去了。”
郑如元望望她,望望棋盘,又望望她,复又望望棋盘,似乎在抉择到底该不该输。想得头昏脑涨,便硬着头皮道:“不然你嫁给我,我肯定输给我媳妇。”
李嫣然愣住了:“什么?”
郑如元挠挠头:“我之前给自己定下的规矩,除了我媳妇,我绝不故意输给别人。”
这话说得李嫣然也不知怎么回好,他故意输,便仍旧算不得她赢啊。
李嫣然抿了抿唇:“哪有人这么求亲的,你得行文聘之礼,待我父母同意之后,才得抬轿迎娶。”
“你等着!”郑如元立刻站了起来,风风火火便离开了。
“这棋还未完呢!”李嫣然道。
“下不下完你都输了,不下完没什么要紧的!”那厢传来他诚实的声音。
原地的李嫣然望着棋盘微微笑了笑,面带桃红。
画面再次消失,立刻又出现了之前那个院子,不过此时李嫣然已是人妇发髻,依旧与郑如元对弈。
此时的郑如元一脸温厚,与李嫣然相处已经十分自然,不再如初遇时那般紧张。黑子白子,一来一往,分外和谐。
二人下到中途,有家丁来附在耳旁说了些什么,家丁退下后,该郑如元落子的时候他却捏着棋子迟迟不落。
李嫣然也不催,就这么含笑默默等着他。
迟疑了许久,郑如元才道:“今年的国手之选,有我的名字。”
李嫣然愣了一会儿,才大喜道:“这不是很好么?为何如此愁眉苦脸?”
郑如元挠挠后脑勺,目光偏向别处,有些失落道:“你我才成婚不到一年,我若要走,便是下个月就得启程,来回恐需三月之久……”
“相公这是舍不得嫣然了?”李嫣然笑道,脑中思考了一番,道,“你去京城需半个月,汾河李家也离京城不过几日车程,不如相公先送嫣然去娘家探望父母?这厢你便不必再担心嫣然一人在家是否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