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魂撇嘴道:“怎么不写我天煞孤星爱上谁谁死啊?”
他到底还是刚上任,没磨练出沉稳的个性,心气高,经不得激,立刻着笔:“那便如你所愿!拉下!”
谁知那幽魂还不知死活朝他做了个鬼脸。气得他鼻子都快歪了。
又过了几日,第九殿的大人终于出现在了地府,可他还在审问这些刚下地府犯了事的幽魂,未得一见,只瞧见一名白衣白发的冷漠男子走近后递给他一方名帖,他正在诧异,那人垂眸淡淡道:“十殿的大人给判官大人造成了麻烦,九殿大人深感抱歉,今日在殿中设宴,跟判官大人赔罪。”
他不禁纳闷,他何处被第十殿的大人给得罪了?第九殿的大人与第十殿的大人不受旁人喜爱,这两人倒是狼狈为奸过得潇洒?
那人也未多做解释,便走了。
他踌躇了许久到底该不该去赴宴,明空知晓了,只捧着肚子径自笑了许久,而后一本正经与他分析:“此番他赔罪,你即便心惊胆战也必须得去啊。而且,十殿那个女人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爱寻根究底的明空搭理不得,况且这些问题归书自己都没弄明白,只好三言两语将明空打发了,闷着头去第九殿。
第九殿因有宴席,是以进进出出的小鬼比平常多些,那个白发白衣的男人等在殿门口,见他只微微颔首:“九殿大人有事外出,令我带判官大人前去。”
“那我赴谁的宴?”他问道。
那人瞅他一眼,指着殿中的人道:“还有这位大人在。”
他望过去,殿中分明是那只不知死活顶嘴的幽魂,而这幽魂此时是个有肉身的,托腮坐在九殿的主位上,偏头看他,手拿着一只酒杯,遥遥敬他:“明日冥主召集我们有事相商,是以兄长提前将我抓了回来,未能令你的判词应验,深感抱歉。”
明日冥主召集的是十殿阎罗,十殿中只有第十殿阎罗是个女人,是个爱到凡世尝人生百态的女人。
他早已经呆在了原地,说不出话,甚至气也喘不上两口。
可即便如此,他也仍旧在脑中得出了两个结论。
那缕幽魂,便是这位令其他殿主都头疼的第十殿殿主。
第九殿殿主与第十殿殿主乃是兄妹。
“住手。”
温和却带有威严的一道声音在归书耳侧响起,这才令他回过神来,连忙躬身:“冥主大人。”
冥主一拂袖,撤了慕白身下的刑罚后,将手拢回了袖子,平日里笑眯眯的一张脸此刻带了一分疲倦:“慕白,不要命了?你这般求死,还能等到他回来?”
已经虚弱到几乎一吹就得散的魂魄轻轻靠着小鬼搀扶的手臂,望着归书:“你还记得,当年自求轮回十世护人姻缘的那个山野精怪么?”
归书皱眉不答,他遇见敢顶嘴他下判的,除了第十殿的殿主外,只有那只山野精怪。
“你可还记得,当年你答应她时所动的恻隐之心?”慕白又道。
此时冥主回过头审视着归书,归书立刻拱手道:“归书当年擅动恻隐之心,乱了公正,请冥主大人责罚。”
冥主问:“可有出什么乱子?”
归书思考了一番:“未曾。”
“那你觉得,轮回对她而言更为难受,还是直接灰飞烟灭更为难受?”
“若她对那位书生是真心,那么轮回更令她痛苦。”
“既是如此,你并未徇私枉法,何来责罚?”冥主道。
慕白说到那个山野精怪时,归书这才一算,恰至那只精怪十世轮回,此时应当正临灰飞烟灭:“十世已至,却是令她等到了人来相救,追本溯源,却是我造的因。”
“十世轮回,有人相救或否,这不过是她的造化。”冥主叹了口气道,走到慕白身前,探了探他的魂魄,指尖蓄了法,替他修补过于伤重的魂魄,又重复了一遍,“你这样,如何等得到他回来?”
慕白低垂着眼眸,喃喃道:“他还会回来么?”
“你想让他回来么?”
“想。所以我来了。”慕白抬眸,定定望着冥主道。
“你闯过了十六道刑罚,最后两道,因你原本便是地府之人,便为你免了。定魂珠,你拿去。但是你这魂魄得好好养着,切不可再乱来了。如若不慎,你千万年修成的魂魄,会消失在天地间,回归你的本体。”冥主拿出一颗血亮的珠子,放在了慕白手上。
定魂珠果真神物,他此时不过一道虚无缥缈的魂魄,这珠子依旧可以被握在手中,而且方才还是虚弱不堪的魂体,接触到它,便在一阵热流中变得强健起来。
“冥主……”见定魂珠被给出,归书还是垂死挣扎般叫了一声。
冥主回头望着他,恢复了往日和善的笑容:“我相信,青玄会回来,我也相信,清澜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