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她发觉了有人在跟踪她,或许北城会让她不自觉想到以前那个纨绔,是以隐隐觉得与那个纨绔有关。那时宋云鹤已经告诉了他即将成婚,他那么开心,她的这些猜测也未说出口。
后来她进山采药时,遇上了那些人,她被逼到崖边时,才知道他们果然是纨绔派来的人,只不过将她错当成了宋云鹤。
“于是你跳了下去,让那个纨绔当作宋云鹤已经死了,便不会再来打扰他。”黑鸦叹了口气,敲了敲桌子,“傻不傻?”
“我现在根本就不明白……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兴许是喝得多了,那十坛酒不过是她赌气搬来的,如今喝了一坛多也就晕了,加之正伤心,趴在桌上哭。
黑鸦见她肩膀一耸一耸十分有趣,便也不打断,直到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这才忍不住开口:“不都是你自找的,有什么可哭的。”
柳心悦抬起头来望他:“若我能选择,我定然不要喜欢上他。可我就这么喜欢上了,我能怎么办?”
哭的人虽然是柳心悦,可确实用的慕白的身躯,那张脸也是黑鸦每日所见,再熟悉不过,那双向来冷淡的眼眸中真的流出来眼泪,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柳心悦又颓丧地道,带着几分恨己不争:“若找他麻烦的是大人们,我怕也是会挡在前面。”
“那你可别。”黑鸦难得好心,“你若是打了阴司的主意,我们出手,可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真厉害。”柳心悦漫不经心夸了一句,又拎起一坛酒问他,“你真不喝么?”
黑鸦摇摇头,柳心悦脸上扬起一抹笑:“那都是我的了!”
☆、友人(六)
日子过得平淡无奇,黑鸦觉得无聊,去地府找慕白去了,空留柳心悦对着一个宋云鹤,浑身不自在。宋云鹤成亲之后也依旧不耽误学医,每日按时来跟柳心悦请安,连成亲后第二日也不例外。
柳心悦根本不敢想那日她是怎么过来的,睁眼见宋云鹤唇边噙着淡淡的笑看着自己轻轻道:“师父,早安。”
她迷迷糊糊回了个:“早啊……”
趴下去又眯了一会儿,这才猛然惊醒,院中酒坛四处都是,罪证齐全,她原先那个胡诌的“不喝酒”的禁忌真假已经不言而喻。脑中先暗暗怪了一道黑鸦居然不帮她隐瞒,又飞快地想该如何糊弄过去,却见他一个字不提,只默默收了酒坛,颇为遗憾叹了声:“师父下次喝酒叫上我啊。”
哦,她忘了,她如今并不是柳心悦,而是他敬重的师父,所以她担忧的挤兑并不会落在她身上来。
再后来,宋云鹤无事拉她喝上两杯,她也无法再拒绝。只能期待着自己不会醉倒,还好他是成亲了的人,不会与她像许久以前一般,彻夜把酒言欢。
宋云鹤说要学辨识草药,她便开始带他上山采药,他学的很快,她教过的他几乎一遍就能学会。可再过两三日便又来问同一个问题。她此时方觉得,宋云鹤这个人,聪明是聪明,可就是记性差了些。
他夜里回苏府的时候,她便在琢磨怎么让他在她离开之后独自一人医治乡里乡亲不至于出岔子。思索了许久,最后决定给他写一本详解草药的医书,免得日后他又忘了。她这个人又不喜欢琴棋书画,描画草药实在太过勉强,便在上山与他边学习边采药时带回些草药,晒干了黏在书中,旁边写满了批注。
因她白日里常常思索夜里这些该如何着笔,渐渐将看病的事情也转交了一部分到了宋云鹤手上,几个月过去,宋云鹤已经坐在了问诊的地方,而她成了抓药小弟。发觉这个变化的时候,柳心悦莫名笑了笑,有欣慰,也有自嘲。
她家世代医学,宋云鹤短短不到半年便学了个干净。再等她将草药详解编写完成,她这个师父便也功成身退,也刚刚好到了与慕白约定的时期。
临近分离,柳心悦在教宋云鹤时也越来越少与他闲谈。她心中着实沉重,是以即便宋云鹤再怎么想要缓和气氛,她也高兴不起来。或许是因为她心情不好,也惹恼了他,宋云鹤近来看诊时,常常出错。她一心急,便教训他。
此时不比她还是柳心悦时,宋云鹤从不与她顶撞,只默然受着,等她骂完了,再听她吩咐。
柳心悦在医馆里,心情越发糟糕,找了个人少的时候走到大街上溜达去了。
黑鸦说去找慕白,一去就是几个月,夜里是她一个人对着医书,白日里又是她对着宋云鹤,不时看着苏小茗来送饭,心里又是一阵酸楚。那日苏小茗说要验验他的医术学得如何,便让宋云鹤把了把脉,宋云鹤半晌未说话。她探了手指过去,滑利如走珠,喜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