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只是因为一场李代桃僵的婚事。
二十几年前,乐正家二小姐与江上连玉定有婚事,但二小姐因爱慕一名流浪武者,便与他私奔了。乐正家怕事情败露,既怀了家族名声,又与江上家交恶,便想了个法子,选了个与乐正二小姐有几分相似的丫鬟充作二小姐嫁了过去。
这名丫鬟便是江上智的母亲,起初江上连玉与她还算恩爱,后来知道真相,江上连玉不能接受自己竟娶了一个低贱的丫鬟当自己的正室,便对她冷淡且怨恨起来。
江上智便是在他父亲的恨意下长大的,他永远记得江上家下人对他母子的怠慢,江上家旁系子弟对他的毒打与欺凌。他的父亲一次次往家里抬妾室,他母亲黯然伤神,悄悄抹眼泪的景象。他的母亲因自卑于丫鬟的身份,从不敢违逆他的父亲,所有的痛苦与伤心只能往肚子里噎。
他从不愿惹母亲伤心,其它小孩受了委屈,还会回去抱怨。江上智却不是,从不与母亲述说分毫,就怕惹她难过。然而就算江上智不去惹她烦心,他的母亲也总是活在泪水与哀怨中,郁郁寡欢。那时的江上智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母亲总喜欢哭,他的父亲总是用厌恶的眼神看他。
这样的日子直到十岁后,他被路过的玄宗太上长老发现根骨奇佳,是继承九玄心法的最佳人选。他被带回玄宗拜在玄宗宗主门下,才得一步登天。
在玄宗一待就是五年,或许是玄宗的日子太过平静,江上家那段记忆太过压抑,他从不去想江上家的事情,刻意想要将它忘掉。直到他母亲病重的消息送到玄宗来,江上智才忽然惊醒,自己是多么残忍,因为不想面对那段不堪的记忆,便将生养他的母亲一起抛弃掉。
他自小便很聪明,十岁时选择与太上长老离开,便知晓只有自己去了玄宗,母亲才能过得更好,因而在玄宗五年,他以为,以他玄宗宗主关门弟子的身份,江上家必定不敢在为难母亲,父亲看着这个身份,也会多多善待她。
江上智以为这才是他母亲想要的,丈夫的爱。因此当初他走的心安理得,在玄宗一待五年也心安理得。可是这封母亲病重的信送来,击溃了江上智的心安理得。他母亲真的只是期待丈夫的爱吗?他或许与他父亲一样残忍,自以为是的将母亲抛弃。
怀着巨大的愧疚与悲伤,江上智赶到了天华域。
在母亲临死前终于见到了她最后一面,她拉着他的手说,她的一切都是乐正家给的,没有乐正家,她早就饿死了,当初乐正家遭逢大难,她未能相救。如今,希望他找到乐正家的遗孤乐正桑,好好照顾她。
江上智答应了,这也是他放出乐正桑是他未婚妻的缘由。
母亲的去世,对他打击很大。处理完母亲的丧事后,他才回玄宗。那知路上遇到一伙水贼作乱,他一怒之下,便只身挑了整个水寨。没想到这一幕被摘星楼搂住看到,便有了逐月公子的名声。这也算是十分意外了。
回了玄宗,他便一心扑在修炼上。除了处理一些宗主交代的事情外,他很少外出。而对于江上家,母亲死后,他对他们就更无感情,从不主动与他们联系。
这样的日子,直到那次摇光城之行。
江上智有时候也会想,有些东西无论如何也是躲不开,绕不过的。
在祭台上见着她,她自称乐正桑,他是不信的。自他放出乐正桑是他未婚妻以后,自称乐正桑的便不知繁几。而后,他便去试探她,没想到她看着柔柔弱弱,他拿着剑威胁也未让她改口。
他依旧不信,对她的警惕更是多了几分。这个女子是冲着他来的,他想。
可是不知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他答应她住进太恒峰,明明是为了将她放在眼皮子低下,更方便监视她。
然而,她却与其他女子如此的不同。一番精彩的辩论,不但辩到了商门奇才章兰芝,还成为了商门的先生,想必她是商门最年轻的女先生了。
住进太恒峰,明明他对她如此冷淡,她也能自得其乐,仿佛这天下没有什么值得忧伤的。有时他也会想,他的母亲若有她的心胸,是不是便不会郁郁而死?
或许是共情作用,或许是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见多了便也多了几分关注。他对她的态度也慢慢在变化。他甚至想,若是她真的是乐正桑也挺好的。
然而他还是低估这个女人脸皮的厚度,她得寸进尺的功夫,真让他涨了见识。不过给她弄干一次头发,她便赖上了他,且赖得理直气壮。若是让外人知晓他这身元力,用来给她弄头发,只怕让人笑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