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韫气得发抖:“还有没有王法了?逼良为奴?”
宋臻扇子一敞,微微盖着声儿,语气张狂:“这地界,除了姓姜的,宋氏就是王法。莫非你还不知我父亲升迁前是姜太守的副官?俩人现下还在对面喝酒呢,给我爹办的送别宴。”
他言罢,收了扇子,扇柄往对面的酒楼指了一下。
姜韫顺着望过去,眯了眯眼。
“锦娘,你留这儿。”她把谢如锦交给锦瑟。
尔后她转过头,对宋臻缓缓笑了下,问:“那送别宴在哪个包间?”
宋臻被那抹笑惊艳得晃了眼,心跳都加快了,话没过脑子,问什么便答了什么:“天字七号。”
他话音未落,便见姜韫快步越过他,直奔对面的酒楼。
他反应过来,赶忙跟上去,皱眉问:“你做什么?”
莫不是以为他吹嘘作假,想要去揭穿他?
姜韫不搭理他,兀自疾步进了酒楼,往天字七号去。
宋臻一路跟着她到了雅间门前:“有人守着呢,你也进不去,闹什么呢?赶紧跟某回……”
他话还未说完,便见守在门口的那位姜太守的侍从脸色微变,下一瞬便对姜韫虾了腰,见姜韫伸手推开门,欲言又止,却又不敢拦。
这一犹豫,便拦不住了。
宋臻一惊。这侍从仗着是姜太守的人,适才他跟他搭话,他都不大愿意理他。
门猛地被推开,惊得雅间内两人险些掉了筷子。
这送别宴其实也就姜祁和宋辉两人。
宋辉筷子已然掉了一只,脸色一变,浑浊目光里涌上一层愤怒:“是哪来的不长眼睛的贱蹄子?”
姜韫冷冷睨了他一眼,尔后视线缓缓移向一旁怔愣的姜祁。
宋辉本以为她是不慎误入,未料见其并未有半分退意,便觉其八成是来告黑状的,顿时厉喝一声:“来人!赶紧押下去!好好的良家女不做,想去倚红院伺候人?”
宋臻见此形势不妙,正欲上前去解释几句。
忽见座上的姜太守忽然抬手,端起茶杯对着宋辉迎头泼过去。
“恁地脏的嘴!”
宋辉被上峰泼了一脸的茶水,当即傻了,还从未见过姜祁冲他发过如此大的脾气。
“……太守?!”宋辉惊疑不定,脸上粘着的茶叶也不敢抬手去拂,忙不迭起身弓腰。
宋臻脑袋“嗡嗡”直响,好似那些夏日里吵闹不休的蝉一窝蜂地从他耳朵里钻进去了。
而后便见那位姜太守站起身,绕过俯首弓腰的宋辉,往外走过来了。
宋臻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脑壳想破了也想不明白眼前这情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姜韫自打推开门,便冷着脸一言未发,静静看着这出闹剧,此刻见姜祁走近,也只是微抬了下眼皮子。
宋臻心头狂跳不止。
这女人真是胆大包天!
再一抬眼,他瞥见姜太守走过来时,脸色竟是温和的。
“四娘是有何事寻某?”姜祁好声好气地问。
宋臻瞪大了眼,浑身僵硬,难以置信地扭头望向姜韫。
姜韫语气冷硬非常,对着姜祁劈头盖脸问罪一般:“太守放任属下逼良为娼、逼良为奴,往小了说是御下不严,可若是捅到京城去闹大了,往风口浪尖上撞,姜相公有意护您都难办。”
姜祁闻言,眉头紧皱,沉默了半晌,须臾后视线移向身后弓着腰跟过来的宋辉,又瞥了眼一旁腿脚发软的宋臻。
那目光又沉又冷,骇得宋臻腿一软瘫坐在地,颤着声道:“……您别听她血口喷人。”
姜祁收回目光,又转头温声对姜韫道:“四娘提醒的是,某心里有数了。先送你回谢府?还是回姜府用顿膳?”
姜韫斜斜乜了宋氏父子几眼,再回头面向姜祁时语气缓和了些:“晚辈多有失礼,还望三叔见谅。谢府的马车还在外头候着,不必劳三叔费心。晚辈先告退了。”
姜祁微颔首,目送着她离开。
待得那人影消失于眼帘,出了酒楼,汇入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去了,他才沉声开口——
“宋辉你好大的胆子,欺负到我姜家人的头上了?那丫头连我都不敢惹她,我长兄膝下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如珠似玉地养着。若是叫他在京城里知晓了,仔细你的官帽和脑袋!”
宋辉如五雷轰顶。
本以为是姜家哪个旁支的女儿,还奇怪姜祁为何待她如此客气。哪里想得到竟是京中那位尚书的嫡女!他这人还没到京城,就得罪了一部之长官,这还怎么得了?
宋臻则盯着姜韫离开的方向,怔愣出神。他思及往日种种,脸色青白交加。
“逼良为娼、逼良为奴都是怎么回事?”姜祁又冷声问。
宋辉额上虚汗狂冒:“冤枉!下官逞口舌之快,冒犯了……姜娘子,罪加一等,然逼良为娼、逼良为奴纯粹是子虚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