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念头颇有些不切实际,却在宋芷昔心中愈演愈烈。
她踌躇片刻,还是决定动手去解开绳索,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麻绳一圈一圈散开。
首先闯入宋芷昔视线的是一颗黑漆漆的脑袋。
宋芷昔满脸震惊,还真是个人!
不过,那人究竟是不是马侬,还不得而知。
这一想法才打宋芷昔脑子里冒出来,那人便缓缓抬起了头。
该用何种语言来形容宋芷昔如今的心情呢?
马侬的目光幽幽落在宋芷昔身上,宋芷昔第一反应竟是捂脸,此时此刻的她只想一棍子把马侬给敲晕了,再重新塞回麻袋里。
她下意识去解释:“真不是我干的!我也不明白你怎就突然出现在了我房里。”
明明不是她做的,她却没由来的一阵心虚,许是因为,她真动过这样的念头罢。
马侬半天没接话,久到宋芷昔都要以为他哑巴了,方才听他道了句:“我知道不是你。”
他抬手指着宋芷昔身后,言简意赅:“是他。”
宋芷昔一愣,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身后何时多了个人。
她循着马侬所指的方向望去。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双惨碧惨碧的眸子。
这般猝不及防地出现在黑夜里,还怪吓人的。
宋芷昔一脸惊愕地看着巫启。
他还是那副老样子,仿佛从未离开过她身边。
宋芷昔却觉恍如隔世。
巫启一步一步从暗处走来,如水的月华洒落在他身上,此情此景,着实称不上美,却另有一番滋味。
“我回来了。”
他声线一如既往地喑哑,浑身上下散发出阵阵象征着死亡的腐朽气息。
宋芷昔却觉格外亲切。
她此时的心情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微妙。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巫启对她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可他的那份喜欢着实太过沉重,重到她压根不敢表露出半分。
明知这么做不合适,宋芷昔仍未能控制住自己,冲过去轻轻抱住了巫启。
相识多年,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拥抱,亦是最后一个拥抱。
巫启步伐一滞,本就比寻常人小上一圈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像个石雕一样直愣愣地杵在那里,连手都不知该如何去摆放。
他想过无数个与宋芷昔重逢时的场景,唯独没敢去想,她会冲上来拥抱自己。
这个拥抱所持续的时间其实很短,短到掰着手指都可以数完。
巫启却觉,犹如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
拥抱过后,宋芷昔收回手退回原地。
不论宋芷昔还是巫启皆未再说话。
整个世界静到连风吹过树梢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首先打破沉寂之人是马侬。
他面无表情地从麻袋里爬出来,轻飘飘地摞下一句话:“我走了。”
宋芷昔忙伸手去拉他:“哎~别呀!”
刺啦——
她的说话声与织物断裂的声音一同响起,马侬那薄如宣纸的衣衫就这么报废了。
宋芷昔窘迫地拎着那半截袖片,跟举着一面旗帜似的。
马侬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眼神盯着宋芷昔看了许久许久:“现在的女人啊……”
砰——
踹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无限回荡。
冷霜霜扛着剑破门而入:“阿昔,我们不如趁现在去把那个马侬给绑回来!”
“有道是月高风黑……”她话才说一半,就已用眼角余光瞟到了人高马大的巫启,再一侧目,又看到了摊在地上的麻袋。
尚未说出口的话统统咽回了肚子里:“原来你早有准备啊~连巫启都过来了。”
宋芷昔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
冷霜霜目光又被马侬所吸引,可她盯着马侬看了老半天,都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一直被她盯着看的马侬突然喷出两道鼻血,他边擦边小声嘟囔着:“真他娘的带劲。”
听闻此话,冷霜霜一脸嫌弃地向后挪了挪,搭着宋芷昔的肩问道:“这人谁呀?”
马侬立马来劲,蹭地一下跑过去,鼻血都还没擦干净,就已经开始自报家门:“鄙姓马,单名一个侬字。”
他那双眼睛直勾勾的,都快黏在了冷霜霜身上:“敢问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家中可有郎君?”
冷霜霜一脸不耐烦:“滚!”
“好的。”
马侬微笑着蹲身,抱住自己膝盖,还真像球一样滚了起来。
在场之人皆目瞪口呆。
见过骚的,还没见过骚成这样的。
一连滚了二十来圈,头晕眼花的马侬方才停下来,他摇摇晃晃走至冷霜霜面前:“敢问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家中可有郎君?”
冷霜霜都懒得搭理,手已握住剑柄,他若敢再上前一步,必得叫他尸首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