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倔强哀吟的小男孩是他。
十年来,时格第一次看清了小男孩的脸,胸口那个熊猫状不倒翁早就提醒了他,他应该早点知道的,他应该早点顶替禹破的。所有的愧疚涌上胸腔,酸楚发胀而无从宣泄,泪水模糊了想赶走凶神恶煞们的视线。
禹破挡住他的视线,双手捧起他的脸,脸上还有那飞溅的血滴没有干。禹破强行让自己淡定下来,“时格,时格,禹破在这。”
“……求求你们……”时格还没缓过劲儿,视线早就被泪水阻挡,眼前人的话自然难以接收。
“时格,那不是禹破。”他根本就没有这段记忆,肯定又是操控者在戏弄他们,可是时格还是当真了,就像曾经的他。
只要关于彼此,他们总会无条件缴械投降。
“禹破在这,时格!”他低吼,可被束缚长达十年之久的时格还是没能快速挣脱。
小男孩的左胸腔又被一根锋锐黑枝桠刺穿,隐忍的哀吟声又拔高。这边的时格情绪崩溃,接近临界点。
禹破吻上他的眼睛,应着“时格”这一轻唤一啄一啄。
眼皮上柔软的触压让时格的理智回升。
等听到不见时格的悲鸣,禹破隔开毫厘。
“时格,禹破来找你了。”唇又吻去泪痕,指腹抹去脸上的血迹。
松绿丝线抢回了小男孩掉出胸腔的血滴,不知从哪获得能量占了优势,完全能够应付黑枝桠的进攻。小男孩的哀吟也平息了。
正当禹破准备贴上他的唇时,时格的泪又涌出眼眶,嗫嚅着说:“你来这里干什么?谁让你来这里的?”
“时格?”禹破不知所措。眼前人确实是时格,但语气很绝情。
“你是提线木偶了吗?你要抛下我了吗?”语气又软下来,变得无力。
在这里,他看到太多机械着来和他告别的人,有真心祝愿的、有死不悔改的、也有觊觎他的……
但他都可以很坚强,可是他怕禹破会来,他怕听见禹破的告别。
“时格,禹破不会离开你。我们一起回去。你说明天要我陪你回家,还记得吗?”
他记得。
所以,一切画面又一次撕裂崩塌,苓中的黎明恰好到来,怒吼了一夜的暴风雨彻彻底底过去了。
“禹破?”
“早上好啊,时格。”禹破的声音沙哑,他提前几秒缓过来,先回了他的时格。
时格松开紧扣的手,环住他的脖子,凑近贴唇含吮。
两人的唇都是颤抖着的。
几秒后,时格如往昔一样完全恢复,搂着禹破,“我都知道了禹破。谢谢你还愿意一直找我。”
他的眼见为实是假的,可他却以他为筹码一次一次推开禹破。
禹破疲惫不堪,入睡之前说:“提线木偶太丑了……我知道你不喜欢。”
“我不会让你变成丑八怪的,我保证。”
“好啊……”沉沉睡去。
没有倦意的时格抬眼,视线穿过微亮的来处,看到了松绿光点、听到了虫鸣鸟叫。
虔诚在禹破眉间落下一吻,补上没来得及说的早安问候:
我躲进日暮里,想念着每一个你,次日黎明醒来,对你说,早啊。
☆、飞机拉线
“有什么话回来再说。”禹破打开被轻叩的门,“今天时格生日。”
邹末那包公办案的心思都到到喉咙了,只能硬咽了回去。同样显得心急的刘言了然。
“今天天气真好啊!”邹末走到阳台,伸伸懒腰。
时格一捧冷水泼在脸上,挑挑眉:“确实不赖。”
“天上有不明飞行物。”刘言视线擦过屋檐看向清澈的湛蓝。
时格眯了眯眼,冰冷的水滴齐齐落下,“我觉得我没有近视。”蓝天如洗啊。
禹破靠近他,伸出手旋停哗哗打在洗漱台的水龙头。
刘言故弄玄虚:“生日礼物。”然后光明正大地牵上邹末的手,“我和邹末送给你的。”
邹末被刘言没有事先彩排的举动吓得当场僵化,但话语惯性让他傻傻附和:“嗯?嗯。”
时格被糊一脸狗粮,起了捣蛋心思,故意露出吃到大瓜的夸张神情。邹末的脸颊是早就熟透了的,哪怕是淡定大咖刘言耳廓也免不了泛红。
“谢谢!”禹破毫不留情揭开时格的戏精属性,握住闹腾少年的手替他谢过。猝不及防的坦诚相见也让时格当场红成番茄。
刘言笑说:“今天开始,彼此彼此。”
“去我家,开趴体!”时格邀请。
邹末找到“红胞”,坦然,“那,有劳了。”
此时的正午阳光灿明,后山的矢车菊逆季盛放,白的紫的交杂,正上方有两架飞机在湛蓝里拉出白线———
榅堡花园里,禹然站在随风摇晃着残枝的矢车菊前,这个季节应该为怒放做准备才对,可都萎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