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疮撕咬的愈发凶狠,清霞的心却未有一刻如此坚定。
真正做到不过短短一瞬,手起刀落,温热的鲜血喷洒浑身,那张柔和的面庞已变得灰青僵直,清霞在那张脸上砍出一道又一道,直至已经血肉模糊看不出人形。
不够、还不够、为什么要这样耍弄自己,为什么单单她没有染上恶病,这样罪恶的东西怎么能够存在呢
清霞看着对方高高耸起的肚子,将那东西撕扯出来。
既然你这样爱这孽种,不如就让他和你一起下地狱吧,我亲爱的,妹妹。
☆、铜炉婴尸(10)
清萍不知何时醒来,她拖着沉重的身子一点一点为自己缝合出一副尚且坑洼但能有样子的面容,在漫长的时间里她飘飘荡荡,被抛在乱葬岗的人是孤魂野鬼,鬼也有个鬼样子,死的这么凄惨的人也是少数,她不知来路,更无归途,心有执念,不入轮回。
一开始尚化不成实体,如同一抹阴凉的风穿过行人的身躯皮囊,直到看见路上行走的妇人肚子高高耸起,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贯穿的刀口与脐带衔接,另一面的东西却不知所踪。她又想,原来我也有孩子。
仿佛一瞬间想通了什么,清萍只知道要找孩子,一直一直找到为止。
村庄瘟疫蔓延的愈发厉害,又是一日,周朝生敲门,出来的却是憨厚老实的清霞,对于这个和他定亲的女人,周朝生总也有些不自在。
于是他问,“清萍在家吗?”
清霞的面色煞白,泫然欲泣,“妹妹……妹妹她已经三天没回家了,村子里瘟疫太厉害,妹妹恐怕是躲到别的村里去了。”
“不可能!”他一口否决。
清霞看着他,周朝生讪讪道“我是说,应该不能吧。”
“周郎,你是来找我的吗?”
周朝生无话可说了,他跟清霞本质上也没有什么交情,在路上碰见时也不过点点头打声招呼,如今位置转变,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他急匆匆落荒而逃,身后的清霞面目狰狞,他却丝毫未曾察觉。
在漆黑的夜幕里,她独自走去祠堂,手里拎着已然冰凉腥臭的东西,那孩子已然发育完全,是个男孩,脐带交接着肚脐,幼小的身躯缩紧成黑紫色。
她毫不怜惜的扔进铜炉中,烈火灼烧愈发汹涌,家里哪里有孩子来供给三人身后的鬼面疮,这东西正好替他娘赎罪了。
铜炉底部开合,幼小的东西张开双眼,自发的朝向清霞而去。
她眼中嫌恶,低声道“小怪物。”
小东西浑身漆黑,双目无白又诡异,皱巴巴的皮囊包裹着死肉,一步一步向着清霞的方向爬去。
他围绕着清霞打转,却并不爬上去,祠堂寂静无声,似乎连虫鸣都不再眷顾这里。
清霞有些恐慌。
“你,你……赶紧上来吧。”清霞不住吞咽口水,两条腿直发颤,铜炉环勾处的恶鬼像似乎在轻蔑的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这东西和清霞见过的任何婴尸都不一样,他一点儿也不听话,甚至对于清霞说的话视若无睹,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围在清霞身边打转,似乎是在确认什么事情。
小怪物歪了歪头,又走近几步。
清霞害怕极了,她不敢轻举妄动,却还是在小怪物将要亲昵的蹭上来时猛的将他踢开。
那一瞬间的气息令小怪物想起些什么,他速度越来越快,不安的蹿腾着身体,直至目光锁定清霞,直勾勾的舔了舔嘴角。
没人知道清霞是怎么出了村子又跑到祠堂来的,待人们发现时她便已然成了具空壳,死状极其凄惨,对方手段恶劣,啃咬浑身肌肤,血肉模糊粘在祠堂里的砖石上抠不下来,村民们恶心的快吐了,挑起来时才发现是连骨头也都被啃光成了个皮,薄薄一张不知正反的皮只能依靠胸前戴着的月牙石头才能知道是大姐清霞。
清霞父母眼见着就要背过气去,这件事给他们的冲击性太大了,先是小女儿失踪,母亲险些哭瞎了眼,又是大女儿身死,这可让老两口怎么承受的了。
望舒从回忆中抽身,背后贴着坚定的热源,女鬼还被束缚着,望舒从顾俭怀中直起身子。
收回藤蔓。
被险些勒断的身体晃晃荡荡,女鬼眼神迷茫,显然不知今夕何夕。
一瞬温热的灵力融进女鬼身体,瞬然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被打破。
她眼神清明,漆黑的瞳孔映现对方的倒影。
她不是游荡的女鬼,是村庄俊秀的姑娘。
“多谢大人。”清萍跪下身来,声音嘶哑。
“大人知不知道我的孩子在哪里?我……我还想找到他。”
望舒摇头,“他吞吃了你姐姐之后的记忆便回溯不到了,想必你也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