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颜踮着脚尖朝那络腮大胡走去,手腕婉转间将酒杯轻握。
她娇柔的面庞凑近那人的脸,将酒递上,呵气如兰道:“请将军饮酒。”声音清丽如莺。
此般温软香玉在身前,若非定力非凡,定然不会如这络腮大胡一般无动于衷,冷眼相待。
须臾间,气氛有些冷场。
旁边有人劝和道:“林副将,美人敬酒,你就从了吧。”
此言一出,姜颜顿时将楞住了,手腕轻颤,杯中的酒撒出去几滴。
林副将?他,他不是宗束?姜颜傻眼了。
被唤作林副将的男子双目望向门外,姜颜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竟看到了方才在马车上见到的人。
那人一进场,众人便纷纷起身相迎,恭维道:“恭迎将军。”
宗束不过草野土匪出身,称不上将军的名头,但是他战绩摆在跟前,无人不恭敬地称他一声将军。
他一袭玄色劲装,阔步上前,一双鹰眸在姜颜身上略一停顿便移开了,径直的坐在了主位上。
他的长相与姜颜所认为的毫无相似之处,他唇边干净,没有胡渣,相貌堂堂,抛去周身威严气势,也是如玉一般温润的长相。
可那人却偏偏有一双寒眸,直让人望而生畏。
且方才那一眼中略过轻蔑,姜颜看的分明,一时间竟有些难堪。
喻太守责备的目光望了过来,向她示意还不赶紧去给宗束敬酒。
姜颜暗暗吸了一口气,扬州城百姓的性命和太守的恩情压在她身上,她不能退缩。
若是没有太守当年施救,她早就是个死人了,如今就算赔上她的命,救下数千无辜百姓的性命也算死得其所了。
姜颜手中端着酒杯回到场中央,脚腕灵动,手中举着酒杯轻舞,旋转着舞步走到宗束身前。
薄纱滑落,露出一截纤细的玉臂。
姜颜倾身上前,望着那双厉眸心生胆怯,她定了定心,朱唇轻启,“小女子倾慕将军已久,得以窥见将军威武之身,实乃小女子之幸,不知可否请将军饮酒?”
红色的纱丝绕在指尖,莹润修长的手指洁白如玉,手中端着酒盏,目光潋滟,姜颜仰面颇为崇拜的看着座上面容冷硬的男子。
这样娇艳的姑娘来敬酒,大部分男人都不会拒绝。
姜颜对自己的容貌向来有自信,她自小便是听着无数夸赞长大的,是以认为宗束不会拒绝这杯酒。
男人幽暗的眸子朝她看了过来,姜颜能闻到他身上似乎有血腥气。
他冷面看着她,过了半响也没接酒,姜颜等的脖子都僵了也不见他有所动作。
耳边传来几句劝酒声,姜颜瞧见男人的唇角勾了勾,只不过笑不达眼底。
他终于伸出了手,他的手掌颇为宽厚,指节修长有力,将酒从姜颜手中接过。
掌心一空,姜颜松了一口气,心想只要他喝了这杯酒,那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 了。
可谁知,下一瞬男人的举动让她觉得屈辱万分。
只见宗束将酒放到了桌子上,随后冷了面容沉声道:“朝三暮四的女人递的酒,我不喝。”
作者有话要说:阿颜:说我朝三暮四我委屈,我那明明是认错人了!
狗东西不分青红皂白污蔑我!
狗东西本人:你竟然先给别的男人递酒,老子不爽!
第3章
方才她认错人时,他定是看到了,是以出言便是轻蔑之语。
他当众给她难堪,姜颜强忍面上的欢笑,才忍住将方才那杯酒泼在他脸上的冲动。
气氛有些冷凝,想要讨好宗束的人纷纷上前敬酒,姜颜顺势退下。
刚走出屋子,便被喻太守扯着袖子拉扯到了角落里。
“让你去献媚讨好,你干的这是什么事?”喻太守面色铁青的斥道。
是她认错了人,惹出了这一场笑话,没什么可辩驳的,姜颜垂着脑袋,盯着脚尖。
喻太守将怒气发散完,这才软了语气道:“颜儿,是我心急了,今天晚上还有一次机会,你务必要把握住!”
……
微波荡漾,江面上冒着丝丝寒气。
姜颜望着窗外半弯的月亮,心里一阵后悔,若是知道是这样的机会,她宁可不要。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方打开门,便有两柄长刀带着寒意横在了她眼前。
“太守吩咐了,姜姑娘今天晚上不可踏出这间房门半步。”守在门口的侍卫道。
飙风裹着寒气撩起她身上的衣裙,出去无望,姜颜瑟缩着将房门关上。
寒冬凌冽,她身上的这些衣物不可御寒,眼下又出不去,她望向了床榻上的被子,姜颜搓了搓手臂,小跑着奔向床榻。
就在她距离床榻一步之遥时,屋门被从外面打开。
姜颜下意识的回头,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双冷冽的眸子和高大的身形。
他身上的玄色云纹锦袍泛着寒气,眼尾处蕴出一团浓墨,薄唇微抿着,彰显着他的不悦。
四目相对,姜颜还未来得及作何反应,便听到那人冷声道:“敬酒不成,便要爬床?”
土匪头子便是得了个将军的称号也改不掉粗匪气,说话就是直白,她哪是想要爬床,不过是想裹个被子取暖而已。
姜颜想到白日里他一点颜面都不给她留,羞恼上头便想与他辩驳,话还未说出口,便看到了他身侧的那把长剑。
先前在府里听那几个丫鬟说这人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剑,不少人的头颅便是由这把剑斩下,姜颜忽觉脖颈发凉,她将目光从那把剑上挪到了宗束的脸上。
他微蹙着眉,神色不耐,眼神中透着一股凉薄。
这人不是她能随便招惹的,她得静下心来仔细应对才是。
姜颜未瞧见此刻男人眼底暗含的不耐与厌弃,她赤足落在地毯上,上前两步走到男人身侧,道:“将军,夜深了,小女子帮您宽衣。”
姜颜自答应喻太守做宗束姬妾之时便早已知道这件事情是逃不开的,更无需做不必要的扭捏。
虽已经想开,可真要做的时候,姜颜止不住的害怕,她如今也才刚及笄而已,便要应对这样凶残的男人,听府里的婢子说,有不少女人死在了他的床榻上。
一股淡香萦入鼻尖,宗束低头看着那双想要解他衣带的手,颤巍巍的,一张小脸视死如归,活像是被逼的。
主动爬床的女人是不少,可没一个像她这般怕成这样的,睫毛都颤个不停。
宗束眼底多了几分兴趣,立在原地,想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姜颜何曾解过男人的衣带,半天没解开,心中愈发焦急,手中用力一扯,竟成了一个死结。
宗束看着自己腰间的死结,面色沉了下去,眼中一片森寒,他修长的指捏上姜颜小巧精致的下巴,低头逼迫她与他对视,不耐道:“伺候我,便这般不愿?”
姜颜想要摇头,可下巴禁锢着,她被迫仰面,娇声道:“将军误会了,只是这腰带着实难解,小女子实在是无能为力。”
宗束松开手,目光瞥向那段死结,沉声道:“难解?”
他的声音低沉,寒凉如水。
姜颜赶忙点头。
下一瞬,他听到男人冷哼了一声,接着便是长剑出销的声音,姜颜惊呼一声,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眸,等待那柄长剑落到她的脖子上。
她还不知道瞻哥哥病是否好了,还没有完成太守交给她的任务,更没有弄清楚出她的身世,便要死了吗?
她沉浸在恐惧和对自己的怜惜中,并未听到裂帛声。
宗束将剑收好,便看见面前的小姑娘双眸紧闭,一副怕极了的模样。
他轻笑一声,转身上榻。
姜颜听到他的轻笑,睁开了眼睛,只见宗束已经坐到了榻沿,地上是被斩断的腰带。
看见地上的碎布,姜颜轻呼了一口气,抬手摸了下自己细嫩的脖颈。
幸好,还在。
那人已经脱了外袍躺下了,姜颜缓了缓心神,犹豫着上前,屋子的烛火忽然被灭,随后便听到那人寒声道:“滚出去。”
姜颜止住了步子,在暗夜中瞪了那人一眼。
这人如此冷硬,实在是难易接近,姜颜毫不怀疑她若要往前走半步,那人身侧的剑便会横在她的脖子上。
姜颜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喻太守忽然出现在了她跟前,语重心长的对她道:“颜儿,做事要有毅力,不能半途而废。”